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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敢領著天下,去走一條不明生死的路嗎?你負得起那份血仇嗎?!」

  那聲音咆哮嘶吼,幾乎要凝成尖刺扎入傾風的腦海,隨後開始時而癲狂時而蠱惑地反覆叫道:

  「退吧——退吧——你走不下去!」

  「如果有一百人、一千人、一萬人為你而死,你這樣的黃毛小兒就不敢前行了。然後連累幾十萬、幾百萬的百姓,跟著你萬劫不復!」

  諸多層層疊疊的囈語將她包圍,消消長長仿佛是萬夫所指。

  傾風仰頭遠眺,臉上帶著倨傲堅定的神色,對著虛空,第一次回應了那直入心魂的聲音。

  「你別以為我書念得少,苦吃得少,就覺得我只是無知者無畏。我敢拔這劍,敢做這劍主,那這千古興亡的榮辱也好,恩怨也罷,千般因果,萬鈞重任,無論對錯,我都敢一肩擔之!」

  傾風環顧一圈,看著那些緊閉的門窗與鴉雀無聲的街巷,不以為意地笑道:「當真沒人嗎?沒關係。我可以過幾年再來。」

  她垂下手中長劍,正欲轉身,街頭一名嚴陣以待的侍衛突兀出聲道:「話說得漂亮,可你真以為自己能來去自如?」

  傾風看向說話的人,朝他勾勾手指,不屑道:「有骨氣,你先站出來。」

  那人左右看看,朝著兄弟們使了個眼色,抬手輕招,帶著隊伍一同跨出兩步。

  另外幾面的妖兵見有人敢率先上前,跟著鼓足勇氣,從四面合圍,將傾風退路截斷。

  只是這殺氣騰騰的威勢方連成陣,圍剿的妖兵們再次騷動起來,望著牆頭傾風的身側,面露驚詫,下意識將腳步收回,混亂地朝後撤退。

  傾風看向身側忽然出現的那道儒雅身影,提起衣角,擦了把劍刃,驚喜說道:「狐主,你也來啦?好巧。」

  狐主斜她一眼,意味深長地道:「你話已至此。我若再不出面,豈不真成了沒骨的土蚯,縮頭的王八?」

  傾風喜上眉梢,想得意地放聲大笑,聞言沒正經地打趣道:「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上食埃土,下飲黃泉』,蚯蚓也是個厲害角色,狐主可不能小覷了。」

  一金甲將士策馬穿出人群,面沉如水,瞪視著上方的狐主,聲聲嚴厲質問道:「狐主,當日你說無心插手妖境的權勢爭端,方過去幾月,這就反悔了?」

  狐主的寬袖被夜幕降臨前的狂風吹得翻飛鼓盪,抬起手,指著傾風道:「這個人很有意思。妖境的人已經死的夠多了,不必再多添她一個。」

  那將士咬牙怒吼道:「是她先殺我們的人!她兩次入城,先殺我族大妖,再殺我主!今朝如不雪恥,往後如何立威?!狐主若是執意偏幫,那也休怪我等無情!」

  「映蔚的那隻白老虎與我傳信,說這小姑娘他很看好,是個能做長遠買賣的人。難得能叫那一毛不拔的鐵老虎下出這樣的重注,我便好奇前來看看。怪了,那鼠目寸光的老東西居然也有開眼的一日。」

  狐主上前一步,腳底浮現出一道符文,周身隨之環繞起淺白的銀華,在傍晚昏黃的光色下,如同一輪人間的明月,照亮寰宇。

  「妖境這潭死水已沉得不能再沉,好不容易來股活泉,我蠻不講理,也期待能看看結果。何況我也算收了這位小友的一點恩惠,我已見她誠意,得還報她些許。我與那白老虎是半截入土,沒什麼可怕的,你盡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在我們活著的時候,光明正大地砍下她的人頭。」

  他說得語氣溫和,可與那映蔚的老不死一樣,是個爪牙鋒利、殺伐果決的狂徒。

  妖將聽他幾句言語,額頭冷汗不覺涔涔滾落,當下遲疑不定,心中惱恨,又實不願招惹上另外兩座大城。

  其餘人各有所圖,一時緘默無聲,暗自忖量。

  遠處相繼傳來幾聲狐鳴。

  殘月初升,僅有黯然光色一抹,欲照未照。

  慘澹夜幕中,數十人長衫飄動,閃現在城池邊境,點亮一圈法陣。

  妖將心中大駭——這老狐狸竟是將平苼城裡大妖也給拔來了!

  狐主見傾風還津津有味地站著看戲,抬手朝後拂去,好氣問道:「還不走?」

  傾風面露遺憾,涎皮賴臉地多張望了兩眼,抱拳行禮道:「這就走了。多謝狐主慷慨相助。有空請來依北做客,容我一盡地主之誼。」

  一眾妖兵那點因怨憎而生的躑躅,被消得一乾二淨,只能最後剮一眼傾風,眼睜睜看著她離去。

  等傾風身影消逝於長夜,狐主頷首一禮,冷聲道:「叨擾。」隨即帶著部屬匆匆退去。

  這一場鬧劇,結束於平乏的又一個月夜。

  可靜默良久的都城,終究是不甘地沸騰起來。

  陸陸續續有人收拾了行囊前去依北投奔。

  出了那枷鎖一般的圍城,腳下的路布滿荊棘又滿載熱血。行人如同渺小的螞蟻,翻山越嶺,不辭艱辛,投入到一座新興小城。

  貔貅這人小鬼大的潑皮,美名其妙要招攬賢才,實則是為避開老城主的眼線,挑揀著一些比他年齡稍大的孩童欺負,在依北城裡做土霸王。

  不過喜愛追崇他的人茫茫之多,都喜歡覥著臉追在他屁股後頭一窩蜂地跑,因為這小子出手極為闊綽,連傾風都險些被他的金錢砸彎了腰。

  傾風時常抱著木劍,坐在高處,對著無人的山脈反省自己每日的所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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