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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不起。”加彥看他全無聲息,更加惶恐,“別的東西都沒動,只是用了浴室。沙發有弄髒一點,我會把它擦乾淨。”
肖蒙只覺得腦子驀然一脹,幾乎氣瘋了,顧不得輕重,一腳就踹在男人肚子上。
加彥立刻後退著跌坐在地上,痛得整個人都弓起來,原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瞬間青白。
肖蒙沒有半分手軟,喘著氣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領子,粗bào地拖到門口,打開門毫不留qíng把他推了出去。
門一關上,肖蒙就幾腳把那讓他胃裡一陣陣噁心的沙發踹翻了。狂怒得異常的時候力氣也大到可怖。只想到加彥和那個賣chūn的女人竟然在這張沙發上做,那種幾乎令人發狂的qíng緒讓他完全失去理智,眼前都發著黑。
趁自己不在的時候,偷偷帶女人回來,加彥這是第一次嗎?
並非去旅館開房間,而是直接帶回家,還在客廳里做,加彥都已經熟練到了這種地步……而他竟然從來不知道。
熬了一個晚上,他的呼吸才漸漸平定下來,手邊承受他怒氣的沙發早就被劃得面目全非。肖蒙突然覺得為了那麼一個差勁至極的男人而失控成這樣的自己很可笑。
用涼水洗把臉,清醒一下,看鏡子裡的面孔又恢復成平日那種冷冷的高傲神態,半點頹廢的痕跡也找不到,這才收拾整理一番,推門出去。
聽到動靜,門外的男人動了一下,轉過頭來。
肖蒙原以為他早就找個地方暖和去了,不想他卻還等在門外,怕冷地縮著,嘴唇微微發紫。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都各自掉開視線,不再看對方。
等肖蒙走了,加彥才遲疑地站起來,被踢到的地方一片淤青,隱隱作痛,腳蹲得發麻,走路都打顫,一瘸一拐進了屋。
雖然還只是秋天,可是入夜的時候室外已經頗冷,他在外面一晚上,凍得都有些感冒了。
原本想著肖蒙無論怎麼生氣,氣消了一些也會來開門讓他進去,因此就在那裡等著。
哪知道一直等到天亮。
他擅自把陌生人帶回來,當然是有錯。但只因為房子被弄“髒”,就發狠那樣兇殘對待他的肖蒙,真的有把他當朋友嗎?
想起肚子上那重重的一腳和被趕到門外受凍的一整夜,他就覺得有些心寒。
朋友之間,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這次加彥忍著不去道歉。
他不道歉,肖蒙也不再提,就當沒發生過,只是客廳里的沙發換了一套。日子還是照常過下去。
之後過了段時間,不記得是誰先開始的,兩人又若無其事一般地同chuáng了。偶爾也照以前那樣***,也還是有感覺,但加彥知道不一樣了,再沒有那種自我滿足的漲得滿滿的溫暖感。
明白壓在身上律動的友人其實並沒有那麼把他當回事,被抱著反而會覺得有點點發空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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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彥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了。
以往總是讓他心跳得快要暈厥的“互相撫慰”,似乎也變得索然無味,she出以後就會滿心空虛,結束後肖蒙也不再抱著他,自顧自翻過身就睡,兩人背對著背,中間有fèng隙。
他也在默默反省,只是為了解決的話,友人冷冰冰的愛撫和自己的右手,在功能上有什麼區別呢?
肖蒙再一次從他體內抽離出來,兩人喘息著分開,並排躺著,身體還在發燙,氣氛卻很冷淡。加彥動了動麻痹的腰,看著友人毫不在意的側臉,不知為什麼突然有些傷心。
“肖蒙。”
“嗯?”
“我們這樣有什麼意思呢。”
儘管臥室里原本就沒什麼動靜,加彥還是感覺到這一瞬間突兀而qiáng烈的靜默。
“你想說什麼?”肖蒙用不以為意的口氣。
“我不太想做了。”加彥轉頭看著他,鼻子有點發酸。如果肖蒙能問聲“為什麼”,或者露出點吃驚不舍的表qíng,就好了。
但肖蒙只是“哦”了一聲,半晌說句“那就算了”,就翻過身,背對著他逕自睡去。
加彥沒再出聲,怔怔望了他的背一會兒,也默默閉上眼睛。
接下去幾天沒有再***,但仍然維持著睡同一張chuáng的關係。可加彥卻怎麼也睡不好。肖蒙對他太冷淡了,總是一副看他出現在chuáng上很礙眼的表qíng,睡覺的時候離他遠遠地躺在chuáng邊。
自己是個多餘的存在,這種感覺越來越鮮明,加彥不好說什麼,只是更加孤僻了。
幸好失眠了沒多久,公司的業務繁忙起來,有時候要一直拼命加班到半夜。過著這樣日夜顛倒的生活,跟肖蒙連說話的機會也少到幾乎沒有。
這天回到家還不算太晚,也就凌晨一點鐘左右。邊慶幸著今晚可以睡多幾個小時,邊輕手輕腳找鑰匙,開門進去,連燈也不敢開,摸索著往裡走。
肖蒙臥室的門並沒關上,暗huáng的微弱燈光從中透出來。加彥正好奇他開著chuáng頭燈會是在忙什麼工作,卻聽到一陣高亢起來的呻吟。
從門口望進去,清楚看見伏在上方律動著的男人的脊背,是眼熟的修長柔韌的線條。抬高腿躺在下面不知道是誰,只聽得那人舒暢到極致的哼哼聲。
加彥望著那chuáng上激烈衝撞的兩人,嚇得呆了。
呆滯半晌,幸好還知道轉身悄悄走開,直到逃出門外,才敢大聲呼吸。
喘了好久的氣,還是驚魂未定。想著兩人軀體jiāo纏的景象,一時有些茫然。走遠一些找個yīn暗的地方坐下來,低頭思索著,沒作聲。
半個小時在靜默里過去了。
加彥不知不覺,手臂上起了密密一層jī皮疙瘩,忙低頭專心地用手掌反覆摩擦胳膊,讓那些細小的顆粒都平息下去。
果然是在外面坐久了,會冷的緣故吧。
看到的畫面,毫無疑問對他衝擊很大。肖蒙是在和另一個男人親熱,而不是女人。這麼說,肖蒙現在是比較喜歡同xing的。
這個認知讓加彥隱隱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但一時理不出來,也就算了。
他腦子裡最qiáng烈的念頭就是,肖蒙以後不需要他了吧。
原本就是朋友之間彼此撫慰式的關係,既然有了其他更好的可以互相滿足的物件,那一般人都不會選擇找他。
太冷了,坐了半晌喉嚨里就開始發癢,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倒也不是介意chuáng上的那些東西。雖然跟肖蒙一起互相解決,的確是很舒服,但這種事qíng,一個人不得已的時候自己用手也一樣可以代替,就算不做也沒什麼關係。
只是,只是……
正值夜晚起風的時候,坐得發呆的加彥又打了個哆嗦,身體更緊地縮起來。看看表,時間不早了,但就是不怎麼想回去。
反正肖蒙也不會覺察到。他一個人在這裡發發呆也好。
一坐就到大半夜,冷得夠嗆,鼻涕都凍出來了,láng狽不堪。仍然沒有進屋的念頭。
肖蒙慷慨借給他的房間,這麼看來,大概是住不了太久了。
找到新公寓的話,如果供不起暖氣,差不多也是這麼冷,早些習慣也沒什麼不好。
儘管樂觀地自我安慰,但寒冷的感覺不是樂觀就可以消失的,所以依舊瑟瑟發著抖,朝夾在膝蓋中間的雙手哈氣,重複著這樣收效甚微的取暖方式。
正在睏乏,忽然聽到門開啟的聲響,靜夜之中分外明顯。加彥為那人沒留到天亮再走而詫異,但同時也有“得救了”的感覺。
總算可以回去暖和一把。
又拖延了一會兒才悄悄開門進去,本該已回房休息的肖蒙卻還在客廳,四目相對,兩人都微微吃驚。
“這麼早回來。”
“嗯……”加彥想裝得若無其事,但他生xing樸實,那點不自在還是掩蓋不住。
肖蒙只站在他附近就感覺得到他身上的絲絲涼意,不由皺了一下眉:“你冷得好厲害。”
“是啊,走夜路回來就是這樣。”加彥吸了一下鼻子,“外面好凍。”
“去洗個熱水澡吧。”
“嗯……你也早點去睡,”加彥說話的時候,覺得身上的jī皮疙瘩又不受控制了,訥訥地搓著胳膊,“你先睡,我洗完就不打擾你了。我回我房間就好。”
肖蒙“哦”了一聲,站定了不動,目送他瘦瘦的身形進浴室。
和剛才那人***的感覺也不差,身體很契合。果然並不是非加彥不可。
不知有意或者無意,那天以後加彥就沒和肖蒙同chuáng過。
兩人的關係完全冷卻下來,卻算不上異常——加彥太忙了,這段時間是他們公司業務的旺季,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地加班。
肖蒙很久都沒碰他,覺得無聊,也試探地取笑過加彥,問需要不需要幫忙解決生理問題。加彥居然老實地回答“我用手就可以了”。
他聽在耳里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所謂雙方互惠的ròu體關係就此也破裂得差不多,既然如此,肖蒙就更頻繁地和新chuáng伴來往,也更大方,有幾次事後送那人出去,都讓加彥碰見。
加彥為人老實木訥,但也不是完全不懂人qíng世故,這種時候就笑著打招呼。至於過去和肖蒙那一段,也知趣地絕口不提,對著他的新chuáng伴,只說自己是借肖蒙的房子住而已,純粹是個房客。
他跟加彥在這種ròu體關係上,真稱得上是最瀟灑漂亮的好聚好散。
他半真半假地向加彥道謝,加彥卻完全聽不出他話里的嘲笑和諷刺,還對“謝謝你替我保密”這樣的說辭報以拘束的微笑,訥訥道“我們是朋友嘛。”
僅僅是朋友而已。之前那些在一起曖昧甜蜜的記憶,就跟寂寞難耐的青chūn期少年們互相打手槍差不多xing質,沒有任何感qíng色彩,所以,嫉妒怨恨這樣的qíng緒,加彥統統沒有。
他想從加彥那裡逃出來,加彥就豁達地給他讓出一條路,還祝他一路走好。
這樣令人憎恨的大方寬容。
肖蒙轉手把偷藏在皮夾里的一張照片撕掉了。
照片上的男人還是中學時候的面孔,又瘦又迷惘,帶點困惑的笑,站在他旁邊。
是他從畢業生合照上剪下來的,不大的一塊,剛好只有他們兩個人。
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第十章
“喂,你那個朋友啊,有古怪。”舉著兩隻酸奶,忙著左右開弓吸得滿嘴rǔ香的女孩子突然含糊不清地,“你不覺得嗎?”
“啊?”加彥不明所以地轉頭看多多,“你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