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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蘿低著頭,紅著臉,一言不發。
祁盛問她:「可以嗎?」
「問什麼啊隨便你。」
他知道江蘿害羞,不喜歡當眾秀恩愛這種事,所以捧起她的臉,蜻蜓點水般、觸了觸她的唇瓣,然後單手將滿臉通紅的小姑娘捧入懷中——
「行了啊,一幫單身狗。」
「看把我們家乖寶給羞的…」
男孩們起鬨得更加厲害了,沒有人看到,在他親吻她的那一瞬間,江蘿的眼淚幾乎奪眶,但她用盡全身力氣,忍耐著。
祁盛,以後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啊。
……
那晚,江蘿一直沒有睡,她趁著爸媽都睡下之後,偷偷翻出媽媽的化妝包,按著媽媽平時教她的一些技巧,給自己稍稍打扮了一下,然後來到樓下,背靠著凹凸粗礪的牆面。
手裡,還拎著一盒精美的小蛋糕。
如果祁盛也像她喜歡他一樣、喜歡她,一回到家肯定會拿出千紙鶴小瓶子細細把玩。
江蘿設身處地代入自己。
如果、如果是祁盛送她的千紙鶴,她就會把它們倒出來,一顆一顆地觀察,欣賞…
然後,他就會發現這些五顏六色的千紙鶴里,有一顆白色的紙鶴,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那是她寫給他的告別信。
挺矯情的,跟所有青春期失戀少女一樣,這封信,她邊寫邊哭,眼淚都快把紙張浸潤透了。
她在信里跟他道別,說自己終於有媽媽了,她不願讓父母分居兩地,自己更不想和他們分開,所以她的志願填報了港大。
那次深海市之行,她就渴望去海對岸的那座城市看看,她想見見更大的世面,現在心愿得償,很開心。
今晚,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總之,她會在樓下一直等他到零點,再好好聊一下,聊聊黎初洛,聊聊那天他說的那番話。
想…再聽聽他的解釋。
希望他來,如果他及時看到那隻隱藏的千紙鶴的話。
月光清冷,霧宿巷陷入了沉睡,巷子盡頭時不時傳來一兩聲犬吠。
夏日的晚風潮濕溫熱。
江蘿等啊等,一直等到零點。
她心愛的少年還沒有出現。
其實她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挺傻、挺矯情的。
祁盛不可能發現那隻特別的千紙鶴,他今天收到了那麼多禮物,她的小紙鶴是那樣的不起眼,藏在最隱秘的角落裡。
若非「有心人」,又怎麼會發現呢?
原來祁盛…
真的不是她的「有心人」啊。
江蘿活動著被冷風吹得僵硬的身子,端著小蛋糕坐在階梯邊,一個人低頭默默地吃著。
奶油甜得發膩,她眼睛卻一陣陣地泛酸。
她幾乎哽咽著,沒辦法吞下一塊蛋糕,眼淚順著臉龐流淌著…
但她發誓,這一定是她最後一次為他掉眼淚了。
她吃完了整份蛋糕,擦了嘴,也擦掉了眼淚,轉身走回小樓巷。
忽然間,叮鈴鈴的鈴聲自深巷中傳來,悠長空靈,驚擾了這小巷靜謐安寧的美夢,也驚醒了她逐漸沉寂的那顆心。
江蘿驀然轉身,看到她的少年騎著自行車的遙遠身影。
他身上仍舊穿著那件熟悉的黑色籃球衫,帶著一身夏日陽光的氣息,仿佛從她童年的美夢中飛馳而來。
他按下了剎車,單腳撐地。
兩個人隔著夜色濃郁的小巷,遙遙地對視著,他胸口被汗水潤濕了一大片。
可想而知,他是如何倉皇地飛奔而來,腳上還踏著室內穿的拖鞋…
他找到那隻千紙鶴了,看到她的信了!
祁盛呼吸不平,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玩我是嗎,江蘿,一定要在今天跟我開這種玩笑?」
他回了家沖澡睡覺,那堆禮物丟在茶几上,也沒有多看一眼。
每年生日…其實都沒有真的開心。
父母每年都邀請他去參加弟弟的生日,卻從未出席過他的生日。
今年,祁盛沒那麼失落了。他從書包里取出了玻璃瓶,擰開蓋子將千紙鶴倒出來,滿滿地鋪了一整床。
他眼角微翹,饒有趣味地想像著…這小姑娘如何一隻一隻摺疊時的情形。
一邊看,一邊笑得像個傻子。
自然,他看到了最獨特的那一隻小紙鶴。
祁盛拆開紙鶴,看到了那封沾染淚痕的告別信,已經接近零點了。
他沒有多想,倉皇地騎著自行車飛奔而來。
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消化信紙上的那些內容,什麼港大,什麼陸縵枝,什麼你喜歡我只是因為我喜歡你…
這都什麼東西。
祁盛腦子都亂了,心更亂。
「港大的事,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一個生日的驚嚇?」
江蘿搖了搖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淚吧嗒吧嗒地順著臉頰流淌著…
祁盛見不得她哭,下車走到她面前,用指腹替她拭去了臉頰的淚水,稍微放軟了調子:「乖寶,不是說好,一起報A大?怎麼騙我。」
江蘿用力搖著頭:「祁盛,我改主意了,我志願報了港大。」
祁盛只覺得心都被剜空了一塊,宛如風箱一般呼啦啦地漏著風,只覺得她簡直在開玩笑,一定是玩笑,好端端的…
「那天,在撞球室,我聽到你和黎初洛的對話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