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視線被雨模糊,隊員都渾身濕透了,雨水順著頭髮衣領依次流下來,淋成了雨人,大家都焦急地撓頭想辦法。

  一部分人回到停車的位置,去翻車的後備箱,找工具。

  許蕭率先抱出來了一捆麻繩,其他隊友也懂了,紛紛把後備箱裡的麻繩抱了出來。

  在滂沱大雨中,一截一截的麻繩被牢牢地栓在一起,結成了一條足夠長的繩子。

  許蕭找了塊小石頭,綁在繩子末端,奮力將繩子朝沼澤中央扔了過去。

  雨聲雷聲和著人的吼聲,「抓住繩子,不要放手,我們拉你們過來。」鄭逸用盡力氣吼道。

  那兩人之間的其中一個人抓住了繩子,開始往沼澤里走,而繩子這端是五六個年輕小伙子。

  雨水流進眼睛裡,泥水飛濺,亮紫色的閃電划過天際,烏雲翻滾,偌大的荒原上只有他們年輕堅定的身影。

  邱稚過來招呼人回車裡躲雨,不一會,雨中便只剩下他們幾個人。

  江綿竹渾身濕透站在一旁,平靜沉默地看著許蕭的身影,黑色襯衫濕透,貼緊身體,隱約可以看見流暢的肌肉線條,清瘦有力。

  她忍不住跑了過去,和他們一起幫忙拉繩子。

  救這兩個人前前後後用了四十多分鐘,第一個人是自己緊握住繩子被拉回來的,而第二個人則是行至一半精疲力竭,丟了繩子開始往下陷。

  天漸漸黑了,狂風暴雨,冷到了骨子裡。

  而許蕭站了出來,脫了衣服,用繩子綁住自己的腰,下了沼澤地,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走,一點一點往下陷,等到了那個受困者面前時,泥土已經浸到了胸口的位置。

  許蕭一手摟住那名被困者,一手緊緊握住繩子,腳還用力往前走,努力地帶著那名受困者在沼澤里前行。

  江綿竹死死抓住繩子,淚水混著雨水,她快瘋了。

  拉繩子的小伙子換了一批,她死死地用盡力氣把他們往後拉,幾乎是哭著喊出:「許蕭,你混蛋!」

  剛剛進沼澤的時候,招呼都不打,攔都沒攔住。

  「要是敢死,我恨你一輩子!」手指被粗糙的繩子磨出血跡,可以看見裡面的白肉,和著雨水,疼痛無比。

  「江綿竹,我娶你啊!」嘶啞的聲音,用盡力氣。

  江綿竹心跳幾乎停滯,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冷雨落進眼睛嘴巴里,她深閉雙眼,在心底對自己說了一句,「好啊」。

  漫長的十五分鐘像過了一輩子,他們從沼澤里脫困。江綿竹丟掉繩子,迎著那個泥人抱了上去,埋頭抵著他堅實硬朗的胸膛,能聽得見他一聲一聲有力的心跳,比雷聲響,比雨聲烈。

  她抬眼隔著雨氣朦朧認真地看他的眼睛,溫柔而深情,在漆黑無邊的黑夜裡是唯一的星星。

  許蕭低低笑了,胸膛微微起伏,大手沾滿了泥土,輕輕抹了一把她的臉,低低帶著寵溺開口:「死不了,別恨我了,愛我吧。」

  江綿竹嘗到眼淚苦澀的滋味,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裡,緊緊抱住他,像抱住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像只過了一會,又像過了許久,他聽見她輕輕地說:「好,我愛你。」

  天地萬物通通失色,那一刻他只為她一個人心動。

  薄而冷的唇堵了上來,她和著雨水和著淚水,盡力地回吻。輕輕地咬住他的下嘴唇,舌尖抵入,輾轉纏綿,兩人渾身都熱了起來,像一團燃燒的火,要燃成灰燼才能結束。

  他摟住她的腰,輕輕地掐了一把,她環住他的後頸,細細的手腕搭住,指甲微微陷進肉里,親吻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熱烈更瘋狂。鼻尖縈繞著彼此的氣息,恍覺浩浩蕩蕩的世界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大雨依舊,雷聲愈響。

  她躲在他的黑色路虎車裡,脫去了濕衣服換了件乾的羽絨服,依偎在他的懷裡,看著窗外的雨,好像又看見了他們重逢的場景。

  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又好像回到了西雙版納雨林遙遠的村子裡,互為依靠,是彼此的光。

  許蕭用干毛巾幫她擦頭髮,她縮在他的懷裡,輕輕地逗弄他的衣服拉鏈。

  邱稚一個人在前座,抱住自己瑟瑟發抖,覺得自己實慘。

  這場雨下了很久,一整晚都沒有停止,直到次日七點多才停止。

  一晚上他們抱著彼此,相擁而眠。

  日出的時候,他們下車,看到那片沼澤,遠遠地看著,一群禿鷲立在沼澤中央的空地上,將那位不知道名字的驢友的屍體分而食之。

  她渾身發冷,血肉屍骨擺在她的面前,她有點想吐,轉了身不肯再看下去。

  而那兩個被救的人,大哭著跑向那裡,撿石頭去扔那些禿鷲,其中一個腿上還帶著傷,歪歪扭扭地,突然一下他跪俯在地上。

  淚水從空洞的眼眶裡流出來,他們的聲音悲慘而絕望。

  路易沉默地站在一旁,手裡緊緊握著昨天在荒土裡找到的余柔的手鍊。

  她也曾來過這裡,也曾在這片土地上死去,她的屍首也曾以這樣的方式被禿鷲分食,什麼也沒帶走,什麼也沒留下。

  路易無法抑制地掩著面哭泣起來。這片土地上有一些悲傷的人,他們承受著刻骨銘心的死別,可卻無能為力。

  隊裡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這是天葬。」大家才隱了隱情緒,對著那放屍體的地方虔誠地鞠了一躬。<hr>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