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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卻似沒了只覺,仍舊跪著,濕透的衣衫裹在身體上,襯的她好似一朵凋零的花。

  「他本不必死的。」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稍顯冰冷的聲音,梨霜雙臂一緊,眼底起了波瀾,轉頭望去,見藥王舉著傘立在那裡,鬚髮如雪,蒼老的面容布滿歲月的痕跡。

  「你說什麼?」她問。

  藥王扯了扯唇,渾濁的眼眶泛起淒涼:「昊天石最堅硬的除了元神,便是石心與石骨,若那兩樣東西還在,他便不必耗盡元神。可上次他為了救昊京,已用了靈骨,而他的石心,說起來也是因你而丟的。」

  救昊京那次,藥王曾提及,梨霜跳誅仙台後,銀川妄圖用乾坤鏡救她,導致補天石出現裂隙,最後用半顆心補了天。

  所以,若非因為她,銀川至少還能用那半顆心或者靈骨。

  她心口似被針刺了進去,眼眶驟酸:「所以,是我害死了他?」

  藥王嘆了嘆,露出深深的複雜:「不只如此,還有些事你不知道,而他也從未高訴過你。」

  「當年你為了替時雍改寫孤煞命格,本應被封印五萬年,但最後只封印了一萬年,你道為何?」

  梨霜一怔,腦子裡似閃電划過:「難道是...銀川...」

  藥王點頭:「不錯,當年他歷劫歸來,原本是要尋你的,卻得知你為他將被冰封五萬年。恰逢補天石生了裂隙,危及三界,他只好剝了半顆心去補天。」

  「然而生了情的石心已不如之前那般堅不可摧,為了三界,也為了這眾生芸芸之中的你,他必須忘情。」

  「他知道一旦喝下忘川水,就會徹底忘記你,於是他選擇拔去情絲,只為保留關於你的記憶,哪怕是一點點。」

  這番話似巨石撞在梨霜胸口上,震得她胸口發痹,眼眶泛酸,模糊的視線里,依稀浮現出銀川一次次拒她千里的模樣。

  他說:「本尊乃銀川帝君,不是你要找的人。」

  他說:「本尊何須你來救。」

  他說:「本尊的師傅誰也比不上,你也不行。」

  一幕幕,一場場,他那樣冷若冰霜,可他其實都記得啊,一直都記得...

  藥王繼續道:「在他拔除情絲之前,他去冰界見了你,還耗盡三萬年靈力,強行替你拓深識海,所以你後來才能進展神速,只花了千年便化登仙界。」

  「而他為你替你減免刑-罰,整整挨了三十三道九天神雷,若非他元神乃昊天石,又有正神之軀,否則早已魂飛魄散,可即便如此,他也生生去了半條命呀!」

  三十三道九天神雷!

  普通的神仙只要三道九天神雷,就已魂飛魄散,可銀川他居然生生挨了這麼多!

  梨霜身形一震,胸口上好似有利劍反覆絞著插著,痛意隨著血流蔓延至每一寸骨血,連指尖都是疼的,眼底泛起深深地痛楚與悲涼,猩紅刺目。

  當年她被冰封時曾見到過銀川,只她一直以為是幻覺,從未細想,也不敢細想,生怕希望越大,絕望越深。

  可如今看來,那就是銀川啊!

  他救了她,受了這樣大的折磨,可她一直不知道...

  梨霜咬著蒼白的唇,喉嚨顫抖:「那他為何不告訴我,倘若我知道,當初就不會...」

  「不會從誅仙台跳下去嗎?」藥王挑了挑唇,眼裡浮起一絲涼薄:「這話你自己都說不出口吧?所以說與不說,又有何區別...」

  「更何況你死後,他對你只有無盡的悔恨與愧疚,這樣的他,又怎會拿那段舊事,來逼迫你原諒他?」

  梨霜瞳孔一刺,似有寒風呼嘯而來,徹骨的寒氣如牛毛似的毫針一縷縷滲入胸腔,涼入血脈。

  她扯了扯唇,蒼白的臉頰蘊漫了悲涼,豆大的淚水順著臉頰無聲滑落。

  是啊,當初她若知道了,就真的不會跳了嗎?

  答案她心知肚明。

  看著滿目悲痛與淒涼的女子,藥王眼底浮浮沉沉,變幻數度,終於化作深深的無奈與嘆息。

  「天道渺渺,世事終非人力所能左右,也許這就是上天的懲罰吧,是你的,也是他的...」

  他朝補天石看了看,拂著花白的鬍鬚,喟然一嘆,轉過身,踏著流雲漸行漸遠。

  梨霜身子一軟,頹然癱坐在那裡,扯了扯唇,淚水似洪流濕透了臉龐,淒涼的如同凌虛崖的風雪。

  懲罰嗎?

  果然,天理昭昭,欠下的債總會還的,銀川如是,她亦如是。

  她抬眸,透過疏雨,望向那顆剔透如水晶的補天石,模糊的視線里,依稀浮現出銀川的面容,他微笑著,眸光溫柔得好似一泓月光,照進了她心底深處,越來越清晰深刻。

  雲捲雲舒,朝陽起落,她整整跪了三天,期間琅桓來看過她,嘆了嘆,便離開了。

  良久,一隻手輕輕搭在她肩上,溫熱柔軟。

  「梨霜。」

  梨霜怔了怔,空洞的眼眸起了一絲變化,她轉頭,機械地看過去,是一張消瘦蒼白的臉,那樣熟悉又那樣陌生。

  「青...鳶...」

  青鳶頷了頷首,跪下來,眼眶濕潤:「是我,我回來了。」

  看著這個染滿風霜的臉龐,梨霜眼前不禁浮現出那張明媚俏麗的容顏,明明是一樣的無官,可眼前此人已如明珠蒙塵,再無昔日的光彩。

  梨霜眼眶一紅,沙啞道:「這些年,你去了哪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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