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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他好像沒有那麼害怕了。於是,他微笑起來。

  「現在想想,快死的時候,想到身邊的人,然後就笑起來,不再恐懼死亡與疼痛,不是很奇怪嗎?」

  奇峰客觀地批判道,眼風掃過去,卻在那雙瀲灩的琥珀眼中,察覺到自己面部的變化。

  那一縷殘留在嘴角的微笑,出現在他自己的面容上。

  仿佛那個逝去的亡靈,再次復活,降臨在他自己的體內。

  啊那時候,到底是什麼感覺?

  他其實清楚地記得。滅頂般的死亡痛楚,清晰地刻在腦海,但內心還是如隔著層透明薄膜,無比明白,那來自另一個人。

  一個死去的人,而不是現在的奇峰。

  想到這,他伸出手,用大拇指按壓住翹起的嘴角。再抬眼,看見坐在身邊的諸伏景光面如死灰。

  那雙漾著瀲灩水光的琥珀貓眼,也凝成化石般的死寂。

  「弓奏他……」諸伏景光喃喃道,張了張嘴,沒有說下去。

  諸伏景光想,自己並不比好友陣平聰明幾分。

  曾幾何時,他也試著、試著從眼前的青年面容里,找回當初的弓奏。

  三年前,在路途上,弓奏遭遇車禍,自此失蹤。景光他們尋找數月無果,幾近絕望,等那頭灰藍頭髮再出現眼前時,幾人被失而復得的狂喜沖昏頭腦,自此落入奇峰的陷阱。

  但奇峰所做的惡,他們沒有歸給曾經的少年弓奏。

  雖然,從身份上來說,他們其實是同一個人。

  但是經歷這一刻奇峰的話,諸伏景光這才意識到,弓奏真的死了。

  「我早該知道……」諸伏景光喃喃道。

  他一雙琥珀貓眼,不看人,望向遠處,虛空的某一處,仿佛在凝視某個逐漸消散的魂靈,那隻屬於少年弓奏的靈魂。

  隔著山,隔著水,那個少年早已經消失了。

  大拇指指腹摩挲著彎起的唇角,弧度略略突兀。青年想到的,是那回憶的溫暖。

  因為回憶的溫暖,才有了瀕死前的微笑。

  奇怪的體驗。

  「我不就是他嗎?」摩挲著勾起的唇角,奇峰冷不丁地說道。

  諸伏景光沒有回答。

  過了許久,他緩慢地轉動眼珠,看向身邊的青年。灰藍的半長頭髮,同色的眼眸,唇角的嘲弄笑意,增添了一份魔魅之氣。

  「奇峰先生,你與他並不相像。」

  「他已經死了,不在了,接納現在的我。」

  瀲灩的琥珀眼緩緩睜大。

  「哐!」

  銀色手銬重重砸向桌面,諸伏景光霍然起身,語氣保持著彬彬有禮的冷淡:「還請不要侮辱死去的人。」

  冷然的拒絕,比他劇烈的動作還算克制。但是,他眼中看似偽裝體貼實則暗藏的溫柔,不存半分。

  他真正的溫柔,從來不給敵手。

  面對男人的拒絕,奇峰頗感無趣。

  他緩緩地抹去嘴角彎起的弧度,宛如唇邊的一道血跡般,徹底地將它抹淨。

  魔魅之氣頓消,取代而來的,是青年平靜到肅殺的面容。

  海風吹過。他站起身來,撩起一絲被吹亂的半長鬢髮,眼睛望向遠處的某座小島。

  灰藍的眼睛折射著光,像冷銳的刀刃。

  諸伏景光心中咯噔一下,他知道那座島,有座地下監獄,而監獄之中,關著陣平。

  而奇峰輕快的語氣響起。

  「這煙火,果然在白日燃燒不起來誒。」

  「下次。」他扭過臉,鄭重道,「下次,我會給你看一場白日焰火,景光哥。」

  驟然的親暱稱呼,讓諸伏景光微微皺眉。

  他意識到青年沒有死心,還是想要成為……弓奏。

  這個念頭,讓他反胃,連剛才湧上的後悔也一併翻起。

  奇峰他,是個瘋子啊。誰知道,他還會怎麼折磨友人?而他們唯一的希望,是逃走的降谷零。

  ·

  白熾燈落下的陰影,像是一隻只冷白的蜘蛛,爬行過青年清麗白皙的臉。

  蹬蹬蹬的皮鞋踏地聲不再單調,迎面而來的長髮男人朝著青年走來。奇峰微微一笑,「Gin。」

  長發男人身材高大,在奇峰面前站定,擋住他的路。絲毫沒有惱怒的意思,奇峰語氣熟稔:「怎麼想起來找我,Gin?你很想我嗎?」

  琴酒單手插兜,冷哼一聲,不屑回答。

  「你要玩友情遊戲到什麼時候?」

  面對他的質問,奇峰還是微笑:「從這群警察身上榨取的情報不夠?你別忘記,還有個在逃的。」

  「說起來,如果不是當初審查身份的疏忽,」青年帶笑嘆氣,仿佛只是隨口抱怨,「導致我們組織被各種情報人員滲透,再展開各種調查掃蕩時,怎麼都有點晚了。」

  「你覺得呢,Gin?」

  他沒有明面上指責誰的問題,但是二人都心知肚明,在奇峰加入組織前,琴酒相當於組織的二把手。

  「不玩友情遊戲,可以。」奇峰慢條斯理道,「只要那個逃走的警察,一點都不在乎他這些被困的同事朋友。聽說,他手上握有許多組織秘密。」

  「畢竟,那個逃走的警察,也是曾經組織有代號的成員——『波本』,不是嗎?」

  點出問題的核心,琴酒這才冷笑著接了話:「利用他們來逼迫那個波本回來?你真想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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