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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長談行至尾聲,侍女也奉來了最後一盞茶。

  南境王端起茶盞,親自介紹:「這最後一盞,無色無味,非茶非湯,乃是由王府後院井中提出,煮至沸騰後盛入盞中呈上,沒什麼滋味,兩位隨意。」

  說著,自己當先一飲而盡。

  崔老將軍似是有些摸不透南境王的意思,端著茶盞有些躊躇。

  一旁的太子已然隨著南境王話落,利索地飲下這一盞茶。

  南境王目光中掠過一絲滿意,卻仍是端著架子,不動聲色地問:「殿下博聞強識,方才這諸多盞茶,味道如何,不如請殿下一評。」

  「叔伯今日所取,皆為各地名茶,回甘者有之,色出塵者有之,有須以未染塵之雪水烹煎方得其味者,亦有尋常泉水沖泡即能驚艷四座者。」太子說著,微微一頓,「但於我而言,若論其中翹楚,莫過於最後一盞。」

  南境王提醒:「最後一盞可是最普通不過的白水。」

  「名山樂水育名茶,名茶珍貴,卻只是錦上添花。唯有這白水一盞,若為活命,不敢或缺。」

  話到此處,南境王的意圖昭然若揭。

  崔老將軍原本有些緊張,此刻也捋著長須笑吟吟地在一旁看著。

  洛之蘅搭在膝上的手微微緊握,心臟緊張地快要蹦出胸腔。

  南境王只看著太子,神情如常地問:「但你為天潢貴胄,這所謂的名茶,於你而言,不過如江河之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江河水濫成災,茶湯飲多傷神。凡事皆須克制有度,不能貪量。名茶須應四時,早則澀,晚則柴,不若白水始終如一,不改其味。」

  南境王步步緊逼:「但白水寡淡,難免有膩味之時。」

  「那便是我或命盡,或譽毀之時。」太子不緊不慢。

  南境王卻忽然一愣。

  洛之蘅似有所覺,喃喃:「阿兄……」

  太子終於第一次望向她,朝她輕輕一笑,繼而起身,朝著南境王行下端正禮節,一字一字,字字千鈞地道:

  「皇天在上,厚土為證,趙珣今日,願以一人之心求娶南境王之女洛之蘅。誓著明旨,布告天下,使眾生皆聞:趙珣此生,無妃無妾,唯洛之蘅一妻。終余殘生,不改初衷。若有相負,聲斷譽毀,縱然文治武功彪炳史冊,亦有薄情寡義之名流傳百世,以為後人戒。」

  他說得鄭重其事。

  洛之蘅腦海中一片空白,呆呆起身,下意識朝他走去。

  南境王卻眼明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不錯眼地盯著太子,毫無所動地問:「皇室之子,以求多子多福,你貿然立誓,倘若聖上有異,朝臣攔阻,這浩蕩反對,你待如何?」

  「兼濟天下為大義,小小後宮只是私德。若大義無缺,縱是朝臣,也不能對我的家事指手畫腳。」

  「你能做到?」

  洛之蘅呼吸一窒。

  太子似是察覺到什麼,偏頭看向她,笑容輕綻,卻如滿山群芳一息同綻,盛得驚人。

  他望著洛之蘅,發於肺腑般,一字一字地道:

  ——「既為她,雖千險萬阻,無敢怠也。」

  *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索開。①

  盛京的上元夜熱鬧非凡,大街小巷被圍堵得水泄不通。各色花燈高懸,映得城池如白晝。各樣小攤擺於街旁,小販各出奇招,引得百姓紛紛駐足。

  洛之蘅提著一盞花燈,小心翼翼地跟在太子身邊。

  許是人多,她被擠得一個趔趄,所幸及時被太子扶穩。

  「小心。」太子扶穩她,問,「這裡人多,想不想去城樓看看?」

  洛之蘅自無不可地點頭,微微垂眸,看到太子伸出的手,緩慢卻又堅定地把手貼在他掌心。

  太子灼熱的溫度順著手心傳來,叫她耳根又是一紅。

  腦海中不由再度回想起不久前,太子站在府中正廳,鄭重其事朝她許諾的模樣。

  她想過很多他會如何說服阿爹,或是誠懇說服,或是鍥而不捨,從未想過,他會給出這樣的承諾。

  以儲君之尊,將一生唯此一妻之事布告海內,承諾永不相負。

  這份決心,足以讓人動容。

  他像是知道她和阿爹最擔憂的是什麼,給出的禮物令誰也挑不出錯誤。

  她想起阿爹一改前幾日不讓他們見面的態度,趕著她和太子單獨出來逛上元的情形,不由牽了牽唇角。

  「想什麼呢?」太子瞥她一眼,眼中含笑,明知故問。

  洛之蘅偏不讓他如意,煞有介事地道:「我在想,阿兄慣會弔人胃口,初一許諾告訴我的事,到現在都沒有給我解惑。」

  太子稍一思索便知她說得是什麼,狀似心痛地道:「我們好不容易得了叔伯的允准,出來共度佳節,你卻還想著旁人。」

  洛之蘅才不會被他迷惑,不為所動地推推他,催促道:「阿兄快別賣關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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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長長一嘆,只好認命地解釋:「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大嫂身體虛弱,說不準何時便會撒手歸西。而父親春秋鼎盛,我那位長兄若有心更進一步,自然要提前選好後路。」

  這所謂的後路,不消太子說,洛之蘅便一清二楚。難怪大皇子妃當時看著林歲宜是那副眼神。

  洛之蘅一陣心驚:「但是正妻還活著,便提早挑好了續弦的人選,未免太過涼薄。大嫂和她的母家肯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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