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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焰火彈在他手中翻轉自如,洛之蘅遲疑著接過,卻覺得有如千鈞重。

  她無意識地握緊焰火彈,有些茫然地問:「殿下這般用心,小女……不知道要如何報答。」

  「別想太多,孤對故友向來用心。」太子不以為意。

  洛之蘅微抿了下唇,好奇問:「殿下對每一個故友都是這樣用心的嗎?」

  「應當吧。」太子不確定地道。

  「……」

  什麼叫「應當吧?」

  她正覺微窒。

  太子輕飄飄地瞥她一眼:「不過,孤就只有你一個故友。」

  第30章

  依舊是漫不經心的口吻,由他說來,仿佛不覺得「只有一個故友」這句話有多大不妥。

  甚至還隱隱透出幾分理所當然。

  洛之蘅的心跳卻不受控制地漏掉半拍,握著焰火彈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緊。

  她嘴唇翕動。

  那段她絕不可能會留下印象的嬰孩兒記憶輕如鴻毛,如何能讓太子這般珍視?

  她又何德何能,僅僅是為著她一無所知的情分,享受太子這般厚待?

  可她推辭的話還未來得及出口,太子已然將此事拋諸腦後,懶洋洋道:「孤還沒有逛過王府的花園,左右閒來無事,你帶路?」

  有些話坦露的時機似乎就是短短一剎。錯過了合宜的機會,便再也無法啟口。

  洛之蘅努力斟酌著措辭,太子似乎已經等得不耐,閒閒瞥過來:「怎麼,不願意?」

  「……沒有。」洛之蘅抿了下唇,側身一讓,「殿下請。」

  *

  兩人勉強算是坦誠布公之後,各自繼續著自己的生活。

  太子開始早出晚歸,忙碌得無暇他顧。

  以往兩人一道逛街市時,他尚且顧念著她的體力,會回到王府給她留足小歇時間。

  可沒有她這個累贅之後,太子中午再也沒有回來過王府,只會在偶爾某個晚間的用膳時分,才會施施然出現在膳廳。

  兩人對坐著說說話,便是難得的接觸。

  府中不需要為太子忙上忙下,一切都歸於最初。

  好像府中從未有過貴客一樣。

  洛之蘅亦回到了久違的空閒日子。

  她如曾經的很多年一樣,每日流連於府中各處,或是賞花作畫,或是習字練琴……

  走得最遠的距離,便是從寢居到花園。

  明明這是她最熟悉的生活。起初尚能適應,可沒來由地,時日愈久,她愈對這樣按部就班的日子分外不適。

  兩個侍女似乎察覺到她的異樣,明里暗裡地試探。

  甚至去大營給阿爹送衣裳時,不過是一個照面的功夫,阿爹便小心翼翼地問她「怎麼看著不高興?」。

  洛之蘅沒有覺得不高興,只是偶爾會覺得抽離。

  明明前一日還在車水馬龍的街市上遊走,還像正常人一樣混跡於坊間各處。可忽然之間,所有的熱鬧都離她遠去。

  她又重新被困在王府這座安全又安靜的牢籠里。

  仿佛是被人從汪洋大海中舀出,硬要放在模具中凍成規規矩矩的模樣。

  可習慣了自由自在的河流不願意困守在方寸之地。

  感受過世間喧鬧的她,好像也有點無法忍受空蕩蕩的王府。

  平夏似乎理解她的情緒,這日清早,在問完她要做什麼之後,不經意地提上一句:「郡主要不要出門走走?悅衣坊的王掌柜來送衣裳時,說許久沒有見您和崔公子了。」

  洛之蘅輕聲拒絕:「天熱,就在府中待著吧。」

  就像太子的歸宿是朝政、是盛京。

  無法識人相貌的她,歸宿只能是王府、是囹圄。

  那場被人帶著四處遊走的熱鬧只是一場轉瞬即逝的驚夢。

  在熟悉的王府中打發時間才是她人生的本來面目。

  洛之蘅心緒調節得極快,沒兩日便恢復如常。

  平夏和半雪擔憂許久,見她復又高興起來,終於鬆了口氣。

  *

  四月將盡時,許久未露面現的太子終於出現在膳廳。

  洛之蘅已然習慣他的神出鬼沒,沒有半分驚訝,淺笑著同他打招呼。

  兩人對坐著用膳。

  太子不時地問她近些時日都做了什麼,有沒有碰見什麼趣事。

  洛之蘅對答如流。

  前些時日的異樣情緒皆被她壓在心底,她應對自如,自認為毫無破綻。

  但太子卻目露探究,盯了她片刻,忽然問:「你不高興?」

  洛之蘅一怔,隨即失笑否認。

  太子將信將疑地望著她。

  洛之蘅心虛,擔心被他瞧出端倪,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殿下今日回來得早,可是事情都忙完了?」

  「算是有了頭緒。」太子不瞞著她,轉而問,「叔伯在大營里怎麼樣?」

  洛之蘅笑道:「阿爹很好,他就是行伍出身,在大營里自然如魚得水。」

  「叔伯不是不喜歡處理瑣碎的軍務?」太子眉梢微挑。

  洛之蘅委婉道:「大營里並非只有一個阿爹。」

  她還是給自家阿爹留了幾分薄面,沒有將他把俗務交給旁人、自己到處尋人過招的事情直言。

  但太子聰慧,聞音知意,頓時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半是嘆服半是失語地道:「孤還當真以為是叔伯懼了,不肯見孤,這才躲在大營里不肯著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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