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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之蘅只手撐腮,專注賞花。半晌,忽然問:「你可還記得三月廿日偶然遇見的一行人?」

  「當然記得。」時間隔得不遠,平夏記憶猶新。

  「可曾看清楚了那位神秘公子的相貌?」洛之蘅又問。

  平夏回憶片刻,搖頭道:「那位公子藏得緊,奴婢一直未能得見。」

  「這樣啊……」

  洛之蘅垂下眼,語氣中難掩失望。

  平夏站在一側,看不清她的神情,卻見她微垂著頭,隱約透出幾分喪氣的模樣,於是關切地問:「郡主怎麼忽然問起那位公子了?」

  「沒什麼。」洛之蘅微抿了下唇,無意識地放空思緒,沉默片刻,緩緩道,「只是忽然覺得……府中有人似乎與他有些相像。」

  這話幾乎算得上是明示。

  平夏試探著問:「郡主是說,崔公子?」

  「嗯。」洛之蘅微微頷首。

  平夏目露不解:「但若是崔公子,合該同咱們到府的時辰相差無幾,又怎會晚到三日?」頓了頓,她疑慮更重,「奴婢當日曾同那位公子的侍從多番相對,已然記下了對方的相貌。昨日陪著管家安置崔公子帶來的隨從時,並未見到那位眼熟的侍從。」

  洛之蘅沉默著,沒有出聲。

  抵達時間稍晚,可能是被旁的事耽擱了行程。

  身側的侍從消失,也可能是被安排著去辦了其他的事。

  唯獨相貌不能作假。

  可惜,她偏偏辨認不了相貌。

  洛之蘅壓下心中泛起的漣漪,回憶著在馬車上被偶然間打斷的思緒,又想起三月廿日那天,她轉身遙望時與對方的相貌一錯而過的情景。

  好半晌,她輕緩地出聲:「我雖沒瞧見那位公子的相貌,卻掃了眼他的身形,同崔公子的身形幾乎如出一轍,沒太大分別。」

  平夏回憶著當天的情形,問:「郡主不是記下了那位公子的聲音?和崔公子比起來有相似之處嗎?」

  洛之蘅面露遺憾,輕輕搖頭。

  在破廟時,她只聽到那位公子簡單「嗯」了聲,就算對那個聲音印象深刻,單憑著一句沒多少情緒的簡單聲調,也著實不好辨別。

  太子這兩日來府,與她相處雖多,可語氣中大多都暗含著不同的情緒。由情緒引聲,細微之處的語調都有所區別,更遑論去和那位僅僅有一「聲」之緣的神秘公子對比?

  一個聲音瀟灑風流,仿佛萬事看淡,隨性自如,令人聞之忘俗。

  另一個聲音卻情緒萬千,雖然也能稱上悅耳,但難免沉鬱,加之多年高高在上,聽來只覺心中凜然,分毫不敢細思。

  洛之蘅想得出神。

  平夏望著她,心下輕嘆,卻沒出聲。

  言語的安慰蒼白且無力。

  她既沒有辦法找到那位妙音公子,又沒有辦法幫助郡主治癒多年痼疾。

  只能一言不發,不去打擾她的思緒。

  洛之蘅慣來是調節情緒的高手。待到晚間用膳時,已然恢復如常,陪著太子有說有笑地用膳。

  太子慢條斯理地盛著湯,分神覷她一眼。

  洛之蘅神情如昔,唇角輕牽,漾起淺笑,笑意蔓延至雙眼,唯獨不達眼底。

  眼中的那抹悵惘礙眼得緊。

  太子擱下湯匙,開門見山地問:「你有心事?」

  「沒有。」洛之蘅下意識否認。

  太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張嘴道:「孤早間才提醒過你……」

  話到一半,忽然止聲。

  洛之蘅困惑地問:「殿下提醒我什麼?」

  太子斂回視線,不咸不淡地道:「沒什麼。」

  他避重就輕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洛之蘅望他片刻,忽然想起他在悅衣坊中的話。

  他說:「我可不好糊弄。」

  他說他不好糊弄,慧眼如炬地瞧出了她有心事,知道她在含糊其辭。

  卻收斂著脾性沒有拆穿她。

  更克制著沒有追問。

  想要關心她。

  卻沒有憑著自己的心意強迫她吐露心事。

  十足的守禮。

  意識到這些的一瞬間,洛之蘅心底忽然升起股暖意,隨著經脈游遍四肢百骸。

  她看著正對面捧著瓷碗慢慢喝湯的太子,鬼使神差般地出聲:「殿下。」

  太子眼也不抬:「怎麼?」

  「您能不能,」洛之蘅眨眨眼,慢吞吞地續道,「……『嗯』一聲?」

  太子一頓:「嗯?」

  第15章

  「不是『嗯?』,是『嗯』。」

  洛之蘅目視太子,認真糾正。

  太子:「?」

  太子聽得雲裡霧裡,懸崖勒馬,克制住自己下意識的一聲「嗯?」。

  沉默間,洛之蘅眼巴巴地望著他,目露殷切:「殿下……」

  太子放下湯碗,蹙眉問:「你這是何意?」

  開弓沒有回頭箭。

  洛之蘅頂著他探究的目光,強自鎮定道:「殿下要先按小女說的做,小女才會為殿下解惑。」

  「你倒是有膽量,居然敢和孤談條件。」太子好整以暇地靠向椅背,平鋪直敘地出聲,喜怒難辨。

  洛之蘅微垂著眼,端端正正地坐穩,看上去很是泰然自若。她輕笑道:「承蒙殿下厚愛。」

  「孤何時做過這等事?」太子眉梢微揚,不解地反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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