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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便到悅衣坊。

  不同於錦繡閣財大氣粗,悅衣坊只占了街尾的小半地方,裝潢清雋雅致,講究「簡素」二字。

  步入其中,各類布料整齊陳列,間或擺放著已經制好的成衣。

  似乎怕攪擾了這份清寂,客人的說話聲壓得極低。

  甚至能聽到不時傳來的機杼聲。

  洛之蘅微微偏頭,壓低聲音解釋:「悅衣坊鋪面不大,泰半的地方都給了師傅和繡娘做工,沒有雅間。阿兄直接在此挑衣便是,若有入眼的,再叫掌柜。」

  太子「嗯」了聲,抬步走向陳列在外的布料和成衣。

  洛之蘅猶豫片刻,也提步跟上,不時低聲解釋一二。

  悅衣坊專注製衣,選料謹慎,用以織就錦緞的絲線皆是千挑萬選。就連布料上的花紋也是精心繪製,半分不見俗套。

  放眼整個南境,製衣織錦一道,無店能出其右。

  太子顯然也很是滿意,認真挑選半晌,擇出三匹錦緞。

  洛之蘅問:「阿兄不再看看成衣?」

  「不必。」太子言簡意賅。

  他語氣堅定,洛之蘅便也沒再勸,偏頭遞給平夏一個眼神。

  平夏心領神會,轉身去將掌柜的請了來。

  錦緞製衣要由掌柜的詢問需求後安排人手。

  太子毫不客氣地說出自己的要求,製成何種衣裳,衣裳何處刺繡,繡何種紋樣,他都一一道來。

  洛之蘅一聽他的繁複要求立時便覺不妥。

  她大半衣裳都是悅衣坊所制,常年和悅衣坊的掌柜的打交道,深知他的性情。

  太子的吹毛求疵於別家店而言,或許會是大麻煩。

  可卻正中眼前這位掌柜的下懷。

  果不其然,掌柜的流露出幸遇知音的激動神情,對著太子出口的挑剔要求連連點頭,甚至還憑藉著自己多年製衣的眼光補充一二。

  細緻到了極點。

  兩人對製衣的嚴格要求如出一轍,相談甚歡。

  聽到最後,果然如洛之蘅所料,掌柜的決定親自動手製作這位新晉知音的衣裳。

  洛之蘅:「……」

  二人一拍即合,掌柜的抱著綢緞興沖沖地跑回後院,準備給他量身。

  他一離開,洛之蘅終於尋到說話的時機,委婉提醒:「阿兄,王掌柜製衣的手藝出眾,卻要求極高。將衣裳交給他,恐怕短時間內做不出來。」

  「無妨。」太子不以為意地道,「我不急著穿。」

  洛之蘅:「……」

  這哪裡是急不急著穿的事兒?

  她沉默片刻,只好提示得再明顯些:「照王掌柜的習慣,三件衣裳少說也要做三個月,屆時悅衣坊恐怕沒辦法將衣裳送到盛京。」

  「為何要送到盛京?」太子的視線終於從陳放的綢緞上移開,不解地望向洛之蘅。

  洛之蘅:「……」

  洛之蘅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她還不知太子準備在南境停留多長時間。

  聽他這句話的意思,莫非要待三個月?

  他堂堂一國儲君,聖上居然能容忍他不顧朝政,在外玩物喪志三月有餘?

  洛之蘅心下震驚,眼神複雜地望著太子,久久沒有出聲。

  太子定睛望她片刻,似有所覺,輕笑一聲,懶散啟聲:「我早先便說過,要在府上叨擾一段時日。」

  他著重強調了「一段」二字。

  洛之蘅繼續沉默:「……」

  確實也從未想過,旁人說的一段是謙詞,到他這裡全是實話。

  太子移開視線,漫不經心地道:「所以你尋個時間還是要給叔伯傳話,叫他住累了大營便回府歇著,不用怕我再和他耍心眼。」

  「……」洛之蘅笑容微滯,勉強鎮定道,「阿兄這是說的哪裡話,阿爹軍務繁忙,本也就——」

  太子懶得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託辭,厭厭擺了下手。

  洛之蘅默默咽下「本也就不常在府里住」的話。

  太子瞥她一眼,不疾不徐地啟聲,「好心」提醒她:「想好妥善的藉口再說話,我可不好糊弄。」

  昨日事出突然,他尚存疑惑。可一夜過去,早已經想通原委。

  南境王早年間主動交出兵權,皇帝念他平邊功績斐然,又深知他嗜武本性,執意給他安排了個虛職,允許他自由出入大營,處理軍務相關。

  但沒有兵權,所謂的軍務相關,不外乎是繁雜瑣事,雖然多,卻鮮少有要緊之事。

  雖然他同南境王昨日才正式見面,但從外祖父的敘述中,早就知曉南境王灑脫恣意的性情。

  這樣的人,如何會主動去困守在瑣務中?

  思來想去,無非是他昨日算計南境王那兩遭事,不慎將人嚇了去。

  所以南境王才會想出這麼一個拙劣的脫身之策。

  太子不無遺憾地想著,若早知如此,他便收斂些了。

  哪裡想到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南境王,居然如此不經糊弄。

  聽到太子如此說,洛之蘅頗識時務地不再掙扎,順水推舟地收聲。

  總歸她也不想提心弔膽地應付太子,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縱然她挖空心思地去想,也總有力所不逮之處。

  太子既然猜到了原委,也省得她費心掙扎。

  如今這樣最好。

  如此想著,洛之蘅安然坐在一側,靜等著王掌柜過來給他量身。<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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