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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昭昱禁不住伸手握住他手腕,一筆一畫地帶著他寫了幾個行草:“春光應不負少年。”

  獨孤承瞪大眼睛:“王爺你的字也很好看,我能學嗎?”

  “有何不可?”軒轅昭昱興致上來,當真耐著性子教了他兩個時辰,還順便教了他幾篇文章,一直到晚膳方罷。

  從那日起,他便似乎多了個小尾巴一般,獨孤承整日黏在他身後。軒轅昭昱本就對他高看幾眼,也便隨他去了。

  偶然想起過幾個月這小祖宗還要回去,軒轅昭昱不由得還心生幾分悵惘。

  不料他完全低估了東宮的無恥程度。到了仲春,他先是得到了一個噩耗——與他定親的史家小姐香消玉殞,他不得不再等下次指婚。

  與那噩耗一道來的,是獨孤小侯爺的夏時衣裳,外帶九個師傅——禮、樂、射、御、書、數、兵、史、突厥語……

  太子親自修書於他,除去那些“稚子頑劣,請多包涵”一類的套話,竟還托人帶了句口信:“殿下說,這是肩負獨孤家百年基業的大將軍,是孤所要倚重的大將軍,更是未來要蕩平天下的大將軍。”

  軒轅昭昱看向身旁不亦樂乎地吃著糕點的獨孤承,想像了下他在刀光劍影中取人首級的樣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回去稟報殿下,就說小王知道了,定竭盡全力,不負君望。”

  說罷,他緩步走到獨孤承身旁,站定。

  後者依然捧著糕點,活像只小倉鼠,絲毫不知大劫將至。

  既然有九個師傅,那便得學九樣東西,禮、樂、書、數、史之類的尚好些,每日只要學半個時辰,射、御、兵法和突厥語都得各花上至少一個時辰。這麼一來,每日除去用膳就寢,獨孤承實在不剩多少時間。

  開始時,獨孤承總鬧著要他陪,後來軒轅昭昱狠下了心,他雖不情願,卻也只能認了。軒轅昭昱怕他小小年紀如此疲累,身子骨吃不消,便讓膳房每日準備雞羹、羊乳送去,以保他身體康健。

  就這麼又過了兩個月,某夜,軒轅昭昱早已上床歇息,就聽外面有零零散散的腳步聲,還有內侍的低語:“小侯爺,您怎麼跑出來了?”

  軒轅昭昱披了外衣出門,就見獨孤承站在如水月色之下,一張小臉上滿是淚痕,一見他就繃不住地撲過來,抽抽噎噎。

  軒轅昭昱極其無語地看著自己上好的蜀錦外裳沾上涕淚,蹙眉道:“有人欺負你,還是被噩夢魘住了?”

  “我……”獨孤承強自將淚水憋回去,“輾轉難寐。”

  那么小又那麼狼狽的孩童,文縐縐地說出這番話來,簡直可笑到可愛,軒轅昭昱卻依舊僵著臉:“哦,是嗎?也罷,我便找個婢女去陪你……”

  “我不要!”獨孤承乾脆撲過來,抱住他腰,“今日是爹爹的忌日,往常都有宋嬤嬤陪我,可如今她……”

  軒轅昭昱突然想起,似乎小侯爺遇險時,是有個忠心老僕為他擋了一劍,以身護主……再看這張淚眼汪汪的小臉,有再多的規矩、體統與不耐煩,也都扔去九霄雲外了。

  “往常宋嬤嬤都是如何陪你的?”

  獨孤承可憐兮兮道:“只要有親近之人與我共處一室便好,我可以睡在地上。”

  遲疑半刻,軒轅昭昱乾脆將他打橫抱起來,放在自己的榻上,又為他褪去鞋襪,自己也褪了外裳,只著中衣。

  看著他將帳幔放下,獨孤承往他的錦衾里鑽了鑽,來回翻滾了好幾下,一雙鳳眼眯起來,顯然是舒服得不行。

  軒轅昭昱看著他,頗有幾分無奈。想起自己到底比他年長八歲,實在沒必要與他置氣,便在他身側躺下,伸手摸摸他發旋:“睡吧。”

  “王爺……”

  軒轅昭昱輕聲對他道:“既然只有你我,無需如此多禮了。”

  “那我喊你什麼?”

  “要不你從太子殿下,喚我表哥,或者……”

  獨孤承突然摟住他腰:“我能直呼你名諱嗎?這樣顯得親近些。”

  軒轅昭昱愣了愣,身為皇子,縱使只是美人之子,可也是天潢貴胄,宮人、外臣均喊他“三皇子”。後來偶得機遇裂土封王,世人見他都得尊稱一聲“王爺”,母親與舅舅喚他小名“三郎”,兄弟自以序齒相稱,直接喊他軒轅昭昱的,倒還真的沒有。

  “軒轅昭昱……”獨孤承輕輕念了聲,笑了,“軒轅昭昱,軒轅昭昱,軒轅昭昱!”

  被他吵得頭疼,軒轅昭昱掐了掐他的臉:“好了,我在呢。你還不趕緊歇下,明日卯時還得起來騎射,你忘了?”

  獨孤承癟癟嘴,閉上眼,手還緊緊地抓住他中衣的衣帶。

  聽他吐息慢慢平穩,軒轅昭昱倒是有些難眠起來。

  他生母趙美人出自元祐之難後沒落的潁川趙氏,性情最是清冷剔透,便也將這性子傳給了他——說得好聽叫做清雋曠達,說得難聽些便是涼薄冷漠。此番聽聞他未過門的妻子早逝,他心中竟未有半分波瀾,仿佛與己無關一般。

  可為何卻對獨孤承如此縱容忍讓,連他自己也有幾分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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