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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蝟萬金沒想到自己還有被人叫叔叔的一天,一時間臉上表情變換,好半晌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回應,最終只別開臉去,但也沒有反駁幼崽的叫法。

  蘇葉見蝟萬金對自己的稱謂沒有表現出抗拒的意思,便知道了這個稱呼他是可以繼續叫的。

  當即又道:「叔叔,我要塗藥了。」

  幼崽做事前總喜歡昭告天下,這點蝟萬金是知道的,他本以為自己會對這種行為表現出煩躁,但真正到了這一刻,聽著軟乎乎的「叔叔」兩個字,他自詡冷漠的心卻一下子柔軟得不可思議,巴不得這幼崽再多叫幾聲。

  故而他沒有起身離開,而是繼續坐在木椅旁看著幼崽上藥。

  蘇葉把乳白色的膏體擠在手指上,隨即慢慢地塗抹在手肘和膝蓋的擦傷上,而後抬起腦袋想了想,將衣擺向上掀了掀,露出白皙的小肚皮上一個青紫色的大腳印。

  蝟萬金坐在一旁,自然看得到這一幕,當下皺眉——這一看就不是幼崽在森林裡摔的,而是大人踢出來的痕跡。且這一腳應該踢得很重,否則不會在幼崽到森林幾天後還殘留著這麼深的痕跡。

  他實在是想不出來,究竟是怎樣的衣冠禽獸才能對一隻幼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蝟萬金的眼瞳中有憤怒的火焰灼灼燃燒,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蘇葉不知道污染物的心路歷程,往手指上擠藥膏的動作微微一頓,是自己擠的藥膏太多,所以污染物先生不高興了嗎?

  「對,對不起……」蘇葉已經吃過太多次類似的虧,道歉脫口而出。

  蝟萬金:「什麼?」

  「我擠太多藥膏了,對不起。」

  蝟萬金眼瞳中的火焰燃燒得越發旺盛,他用力吐出一口濁氣:「我不是在氣你,你繼續塗吧。」

  蘇葉困惑地歪歪腦袋,在手指上擠出和前幾次差不多的藥膏,見蝟萬金沒有露出反對的神色,這才鬆了口氣,繼續往自己的傷口上塗抹藥膏。

  看著蘇葉塗完藥膏,蝟萬金也站起身來,朝著廚房走去……距離他出門已經過了大半天,幼崽肯定已經吃完東西了,他得把廚房收拾收拾。

  大木屋坐落在森林裡,蒼蠅蚊子之類的便格外多,食物殘渣如果沒有及時收拾,會引來不少的麻煩的蟲子。

  即便是再強大的污染物,也會煩惱在入睡前有嗡嗡聲縈繞。

  蝟萬金皺著鼻子走進廚房,直奔垃圾桶的方向而去,然而他以為會蚊蟲繚繞的塑膠袋此刻正緊閉著,上面扎著一個胖乎乎的蝴蝶結。

  木地面上也沒有半點汁液滴落的痕跡,一切乾乾淨淨,還維持著他出門前的狀態。

  是那孩子吃完東西後自己收拾了嗎?蝟萬金呆楞著站在廚房裡,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涌了上來,如同悶熱的夏日裡,一場期待已久的甘霖忽然降臨,降下來的瞬間將他奔波了一天的疲憊沖刷得乾乾淨淨,心裡再生不出半點煩躁。

  這就是一個家裡,還有其他人的滋味嗎?

  對於污染物而言,建立親密關係無疑是一種對自己和他人都不負責任的行為,因為他們很難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緒,而親密關係之間的爭吵又是最普遍的事情,故而污染區沒有家庭的概念,自然也就沒有親人一說。

  蝟萬金是十幾歲時被送進污染區的,他本身便是,可以說從未獲得過半分親情,到了污染區後更是如此,但這一刻,他卻好像忽然有了個小親人。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但好在他並不覺得排斥,甚至有些……渴求。

  如此想著,蝟萬金洗乾淨水果,裝進盤子裡,端到客廳,同幼崽一起享用了一頓晚餐,而後再將食物殘渣倒進垃圾袋裡,提著垃圾袋出門。

  蘇葉主動提出他去丟垃圾,但蝟萬金沒同意,於是最後就變成了兩個人一起去丟垃圾,所謂的丟垃圾其實就是將食物殘渣倒在遠離木屋的大樹下充作肥料,而垃圾袋則拿到小溪邊清洗一番晾乾重複利用。

  一污染物一幼崽在天邊最後的餘暉下朝木屋走去,蝟萬金腳程快,即便特地放慢了腳步,走著走著還是會比蘇葉快出一大截,但他很快就學聰明了,走一會兒就停下來等幼崽一會。

  每次他停下時,幼崽就會邁著兩條小短腿啪嗒啪嗒快速朝他奔來。

  這也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按照蝟萬金原本的計劃,是打算到了工作日就把蘇葉送進幼年污染物收容所的,那大概就是與人類的孤兒院差不多的機構。

  但現在,這個念頭慢慢地被壓制下去,另一個念頭則喧囂起來——他想將幼崽多留在自己身邊一段時間。

  蝟萬金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按理說不該去給自己和幼崽增加風險,但他和其他的污染物不同,因為他曾經對污染區有過重大貢獻,所以蝟萬金有相當多的抑制劑儲備,完全足夠撐到他看到幼崽完成異變,擁有自保能力的那天。

  從患上污染症到開始異變的時間一般會在一個月內,蝟萬金等得起。

  等到幼崽異變,他再把崽送進收容所,這樣崽就不會被其他污染物欺負了。

  蝟萬金打定了主意,朝著向他跑來的幼崽抬起爪,做出一個停下的姿勢,隨著他的動作,幼崽果然乖巧停下。

  「咳……你今天沒有地方住,對吧?」蝟萬金很少說這種軟話,一時間還不太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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