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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真可惜,我現在和你想的一樣,只希望你為我而死。」
石無月臉上的笑意淡去。
他冷冷說:「丹姝,你又變回令人憎惡的模樣去了。要是這樣,我就不得不殺你了。」
確實。
他當年已經殺過一次了。
如果不是她裝瘋裝走火入魔的及時,又演愛他演得賣力真實,讓他覺得自己是枚還有用的棋子,她當年早就隨「她」一起死了。
因為石無月要殺人,從不會猶豫。他若是沒有一擊必殺,那就只可能因為你在他眼裡還有用。
黎丹姝作出判斷,她也不怕了,直視石無月道:「你要殺我嗎?動手啊。」
石無月看著她,手指一用力,骨傘直接被他折斷。
受他的情緒影響,這雨忽然瓢潑,天上驚雷大響,隱有要挾天威誅殺不敬之人的態勢!
黎丹姝被驚雷暴雨澆得有些發抖,石無月丟了骨傘,漫天的大雨仍然沒有落在他身上,就好像他周身的靈力已經為他自成了一界。
這樣詭異的場景黎丹姝只在一處見過,那就是璃鏡織成的幻境裡。
戰神帝淵周身便是這樣,除非他自願,魔域的狂風影響不到他,上清天的瀑布也染不上他。他甚至能控制魔域的風。
可帝淵是神祇,石無月憑什麼?
黎丹姝剛這麼想,心就墜進了谷底——他在修的神魔體,八成修成了。
石無月看見了黎丹姝驚懼的眼神,他滿意地笑了。
這讓他稍許多容忍了一會兒,開口說:「丹姝,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的。」
黎丹姝心想,我還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現在在你眼裡還有什麼作用。她想著想著頓住,石無月該不會是想用她再來威脅蒼竹涵或是晅曜吧?
黎丹姝咬牙,如果石無月真有這個打算,那她就與他同歸於盡!
石無月並不知道黎丹姝已抱了玉石俱焚的心思,他不耐煩地提醒:「你到底對淵骨做了什麼,他為什麼會隱瞞你的蹤跡。」
黎丹姝聽到這話,被仇恨灼燒的心臟停了一瞬。
她完全沒想到石無月竟是要問這個,她可真想仰天大笑。
石無月竟然也是害怕淵骨的。
他掌控著他,卻連他一句小謊也容不下。
淵骨只是假報了她死亡,石無月竟就慌成了這樣,甚至不惜屈尊來找她詢問。
黎丹姝當然知道為什麼。
月山河沒告訴淵骨唄。淵骨被剝奪了七情六慾,月山河又沒有,他對自己懷抱著不明晰的情感,在得出切確的答案之前自然會想要保住她。
淵骨其實並沒有說謊,可石無月不知道啊?
黎丹姝意識到這是個極佳的機會。
她直視著石無月,含笑道:「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撒謊,還能是為什麼?」
眼見石無月臉色大變,黎丹姝嘲笑著他:「他愛我啊,大人。」
第92章
在黎丹姝的記憶里, 石無月的臉色從沒有這麼難看過。
黎丹姝的這句話仿佛一把刀子刺穿了他的胸口,讓他覺得眼前的弱小的女人頭一次顯得危險可恨了起來。
石無月不想相信黎丹姝說的話,可淵骨撒謊是事實。黎丹姝當初愛他的時候, 不是連自剜金丹這種蠢事都做得出嗎?那淵骨會為她說謊, 好像也沒什麼不可能。
淵骨或許真如她所說, 因為她的某種手段生出了點情緒,有些「喜愛」她了。不過「喜愛」這東西是最說不得準的, 這世上像黎丹姝這樣的傻瓜畢竟不多, 即便是她, 口口聲聲說著愛他,為他不惜性命的傢伙,如今不也在與他作對了嗎?
在他看來, 傳說中的戰神帝淵就是個沒什麼感情的怪物, 他向胞兄舉刀,做得出屠滅瑤池的惡事。即便他現如今變了,這點變化又能在他漫長的生命中占據多少?嗜血好殺的魔刀難不成還真會停下嗎?
石無月輕蔑情義, 自然也不會認為淵骨會為情義所動。
但他生性多疑, 又不敢去賭淵骨被打動了多少, 黎丹姝又到底能影響淵骨多少——是僅有一次的欺騙, 還是心有偏愛的保護?亦或者,淵骨會不會聽她的命令而行動?
石無月有很多把刀, 大多時候, 刀不夠聽話他就會直接換上一把。然而淵骨太特殊, 在他沒有除掉蒼竹涵和瓊山五子前,淵骨這把刀暫且不能斷。為了保這把刀, 他可以犧牲一部分東西。
黎丹姝密切觀察著石無月的情緒,見著他的表情從盛怒又慢慢轉於平靜, 直到最後,他緊緊盯著黎丹姝,露出一抹惋惜的笑,慢聲說:「丹姝,我原本不想殺你的。」
聽到這話,猜到自己或許躲不過這一劫的黎丹姝直接嗤笑出聲。
她一句嘲諷的話也沒說,可看向石無月的眼神又挑釁又明亮,就像是有一團永遠無法被熄滅的火在其中灼灼生輝。這團火將石無月的虛偽假善燃得乾乾淨淨,將他的狡詐惡毒盡顯人前。讓他如同一塊被剝了金箔的污塊,被曝曬在炎日高空下,露出醜陋不堪的內核。
有那麼一瞬,石無月看著這雙明亮的眼睛,心中有些不舍。只可惜這點不舍很快就被洶湧而上的殺意覆蓋。
他藏在黑袍中的手指微動,傾盆大雨被他的殺意凝成冰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