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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真人敲了敲桌子:「你知道我不是在說這個。」
見蒼竹涵不開口,她只好主動說:「對於黎丹姝,你到底是個什麼章程,你提前說,你師父我才好有相應的準備安排。」
見蒼竹涵仍眸光平和,摘星真人只好說:「你今天看見你師弟模樣了吧?他看起來對你師妹也挺喜歡的,你要是不打算管,我也不好去攔他。你知道他的脾氣,如非必要,我可不想和他再吵一架。」
摘星真人把話說到這個程度,蒼竹涵終於開了口。
他說:「師弟孩童心性——」
摘星真人最煩有話不直說:「晅曜是什麼性格你比我清楚,我直接問你了,你把黎丹姝帶回瓊山,不惜賠上自己的聲名,背著她過問心三池,到底是不是想娶她!」
摘星真人在凡世遊歷已久,說話簡單粗暴慣了。饒是蒼竹涵再老成,聽到這話表情也裂開了一瞬。
他頭痛道:「不是!」
摘星真人不太信:「你五十年前就喜歡她,她告訴你她眼瞎看上石無月那會兒,你還把自己關進了溪水澗幾天。」見蒼竹涵要說話,摘星真人蹙眉說:「別和我說你那無情道。這話拿來騙騙別人,別哄你師尊。」
蒼竹涵嘆氣,他抬眸看向摘星真人,停頓了片刻,到底沒有反駁她的前一句話。
他最後說:「您也說了,那是五十年前。」
摘星真人不明白五十年前與五十年後有什麼不同,她仔細想了想,困惑道:「總不能是小姑娘成熟穩重了、不愛跑愛跳了,你就移情別戀了吧?我看你這麼些年,你也不像這種人啊?」
蒼竹涵深感無力,他又不方便將話說的太明白,以免現在的「黎丹姝」處境逾艱。
他移開眼,看向院中一處逢春的枯木。那樹木毀於雷電,早已消亡,只是它的意志尚存,助著一新的枝芽從它的屍體上獲得新生,帶著它對陽光雨露的熱愛,再次蓬勃生長。
蒼竹涵說:「師父,你從來都教導我,大道無私、蒼生有情。瓊山便是要做這無私大道,方能庇護有情的蒼生。現今我悟道有成,不再耽己於私,您該為我高興才是。」
摘星真人高興不起來。
她確實希望蒼竹涵能夠擔負起瓊山下一代的重任,可這不意味著她真希望自己的徒弟為此殉道。
大道無情,說得是博愛無私。從道法來看,它當然是無上大道,於此有成者,無一不是大聖。然而成聖又有什麼好呢?無私無欲,有愛無情,縱然能如青山高聳不可攀,那山巔也太冷漠孤寂了些。
她最後問:「你真的對黎丹姝沒有想法了嗎?」
蒼竹涵答:「我只想保護好她。」
摘星真人不得不信。
五十年前的蒼竹涵面對這個名字,可沒有此刻的平靜溫和。他如今談起黎丹姝,就好像在談一個老朋友,他們關係很好,也就僅限於關係好了。
她覺得心煩,抬手揮了揮,讓蒼竹涵滾蛋。
蒼竹涵守禮告退,剛出院門,竟碰到了不知何時到的晅曜。
晅曜不知站在院門前多久了,也不知道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多久,他看向蒼竹涵的眼神都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樣了。
蒼竹涵溫聲問:「阿曜,你是尋我嗎?」
晅曜緊盯著蒼竹涵,忽而開口說:「師兄,我喜歡黎丹姝!」
蒼竹涵似是沒想到他第一句話是說這個,愣在了原地。
晅曜直視著他,半點不退道:「我喜歡她,很喜歡她,非常喜歡她!」
蒼竹涵有點明白晅曜在做什麼了,他有些失笑,揶揄問:「晅曜,你知道喜歡是什麼嗎?」
他本以為這句話會問住晅曜,卻不想他立刻答了。
晅曜說:「我知道。」
「它是忍耐、是猶豫,是絆住劍鋒的綢緞,是動搖意念的毒藥。」
蒼竹涵聞言訝異,他說:「那你竟也接受嗎?」
晅曜說:「因為它也是所有的快樂和痛苦、欲望與渴求,它催生勇氣和決心、責任與夢想。」
「師兄,我現在明白你和師尊為什麼總是要下山了,如今我也希望這世道寧靜安詳,因為我想要和黎丹姝一起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裡。」
「我喜歡黎丹姝。」晅曜又一次說,他覺得自己有點卑劣,可他還是忍不住大聲宣告:「師兄,你、你確實不喜歡她吧?」
蒼竹涵靜靜站在院前。
他最終向晅曜露出了微笑:「晅曜長大了。」
蒼竹涵伸手拍了拍晅曜的肩膀,他說:「喜歡一個人很辛苦,你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半途而廢。」
晅曜雙眸亮起,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會好好保護她的,我也會聽她的話!」
蒼竹涵聽到這兒表情有些微妙,聽她的話——這聽起來晅曜好像沒什麼主動權。不過他好像也沒有什麼立場去指責晅曜。
蒼竹涵笑了笑,他想了想,與晅曜說:「她生而弱小,所以容易多思多疑,你若是喜歡她,便要讓她能夠信賴你。」
晅曜不住點頭。
蒼竹涵又道:「如果遇上危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