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頁
只是黎丹姝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妙,即便晅曜再不會看氣氛,也知道這會兒不適合再提。他忍不住小聲抱怨:「明明在幻境裡是你先親我的。」
蘭華的耳朵太好。她又沒了修為,不能自主屏蔽掉來自不遠處的聲音。她聽到這裡,目光忍不住在黎丹姝和晅曜兩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將捂著雲裳耳朵的手緊了緊。
雲裳想說,她早就知道晅曜君和黎丹姝的關係,晅曜君還願意剖出一半的「心」來為黎丹姝補丹呢,蘭華實在沒必要捂著她的耳朵。
不過她偷偷看了眼黎丹姝被晅曜嘀咕到羞惱的面孔,又覺得自己最好別開口。
——誰要是在這會兒打擾了晅曜君,一定會被他記上仇人名單的。
月山河作為晅曜的仇人,他當然不會任憑晅曜在自己眼前耀武揚威。
他垂了垂眼,倒是沒想到黎丹姝決斷做的如此快。
她遠比他想的要更聰明、也更狠得下心——月山河本以為她在幻境中如此相護晅曜,縱然看出了他的惡意,也不會如此迅速地選擇險招。
可她不僅選了,晅曜還一口答應了。
月山河雙手抱胸,他冷眼旁觀毫無所覺自己被捨棄了一次的晅曜,慢聲說:「補償什麼還是移後再說吧。毀陣可不是件易事。」
晅曜聞言回首,他嗤笑:「對你當然難了,對我可不一定。」
月山河言盡於此,他不再理會晅曜,只是最後看了一眼黎丹姝,仿佛再問:「你沒有別的要說了嗎?」
黎丹姝當然還有很多的事要問。
晅曜毀陣需得有個安穩的後方,月山河作為得益方,想來不會在晅曜動手的時候背刺,只是之後可說不定。
不離城這些消失的女人是石無月要的,月山河或許會看在她的面子上放過雲裳和蘭華,但這些女人還是要被扣下,獻給石無月的。
雲裳說,巫馬城莫名得了個可以用女子精血溫養神魂的法子——這法子恐怕也是石無月要用的。他當初被「她」和蒼竹涵迫得避入魔域,身軀盡毀,怕是比她還要著緊神魂的狀況。不管是什麼法子,只要對神魂有益,他大概都會用。
黎丹姝相信紅珠之前沒有騙她,這些女人是石無月點名要的,月山河會留在聖海宮也是為了保證這些女人最後能成為石無月的養料——既然如此,月山河就不會輕易允許他們讓這些女人離開。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聖海宮內有李萱,以她對李萱的了解,聖海宮內既然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必然已經通知了瓊山或蒼竹涵,等他們出去,搞不好瓊山已經嚴陣以待了——即便月山河想要做什麼,他也攔不住。
黎丹姝唯一要擔心的,只有做了此事後要如何面對紅珠。畢竟名以上她仍是魔域派出的臥底,她需得給魔域一個交代。
黎丹姝定定看了月山河一會兒,她移開了視線。
說實話,經過幻境一遭,黎丹姝不太想和月山河再有過多的聯繫。他的態度棘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則是黎丹姝心懷愧疚。
她知道心軟不是好事,可在幻境裡給了她庇護的確實是月山河,而在最後她也確實為了晅曜,而選擇拋棄他。
這麼多年了。
她還是沒能學會徹底拋棄同理心這樣的東西。或許是因為這是「她」教會她的第一種情緒,黎丹姝可以對仇人冷酷無情,但對於朋友——如果他們算朋友——總是很難狠心。
黎丹姝不問,月山河還是開了口。
他說:「看在你叫醒我、他又準備以身破陣毀牢的份上,我可以對你的行為向『他』閉嘴,但你想好自己要怎麼交代了嗎?」
晅曜聽得莫名其妙:「什麼他?她不用向任何人交代。」
黎丹姝目光深遠,她警惕說:「你果然知道『淵骨』,你先前是在騙我?」
月山河平靜說:「我只是知道有『他』,而我不能反抗『他』。」
黎丹姝心中情緒翻湧,她想說你這就是騙,卻又在心裡明白這還算不上。最多也只能怪她自己太過相信自己的判斷,讓判斷影響了她後續的觀察——月山河從沒有遮掩過自己對魔域的了解程度。
月山河安靜地看著黎丹姝。
她站在距晅曜身側不足一拳的位置,離他卻不止三丈。這三丈就像是瑤池與魔域的距離,看似一夕間便可越過,卻已經成了兩界,再不能越過。
在金殿時她問他——你給了我什麼?
他那時以為自己什麼都給了,只是對方視若敝履。如今夢醒,重新看來,他倒是明白了她為什麼會這麼問。
戰神給予的珍寶也好地位也罷,哪怕是他無盡的壽命,對他本身而言,其實都是身外之物,都是他可以輕易捨棄的東西的。對他而言真正重要的,諸如他的尊嚴、他的欲望、他的強大——這些東西,他從未想過要給予一個精靈。
他甚至寧可在魔域重建一個「瑤池」,也沒有想過陪她回瑤池長居,只因那裡有他憎惡的雙生兄弟。
晅曜卻來了魔域。
就像如今,黎丹姝擺明了將他當愣頭小子般操弄,他仍是默許了。
月山河能感覺到晅曜的特別,這讓他比一般人能容易察覺到他的情緒。晅曜是沒發現黎丹姝的私心嗎?不,他發現了,他聰明絕頂又萬分敏銳,怎麼會看不出黎丹姝的心思。他甚至應當已經猜出了他與魔域有關。<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