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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管正要再表一次忠心,戰神沒什麼語氣道:「說實話。」
這三個字一出口, 總管即便額頭沁出了冷汗,也不敢隨便糊弄。魔域除了黎丹姝這個外來者,對戰神的敬畏恐懼是刻入骨髓的,沒人敢在他面前玩弄文字遊戲。
總管老老實實道:「自然、自然是想過的——但是大人,在下是由濁息而生的毒草啊!瑤池那地方怎麼會容得下我等?」
戰神若有所思道:「是啊,若是知道瑤池能容下,應當就不會想要再回來這地方。」
總管聞言不明所以,他想了想試探著問:「大人要讓我等攻向瑤池嗎?」
這不過是個假設,然而這假設剛剛提出,總管便興奮地不行:「大人若是舉兵,我等妖魔比捨命相隨!」
——那可是瑤池啊!
是三界靈氣最充沛、距離天最近、最適宜生靈的地方!
只要是活著喘息的東西,有誰能說自己不覬覦瑤池的生生不息?有誰能說不羨慕瑤池的富裕安康?
凡人庸碌一生,便是知曉瑤池,也成不了什麼事。可妖魔不同,他們有能力與瑤池上的神仙們一戰,既然有能力去搶,誰又會不想要?
也只有戰神這樣奇怪的大人物,才會舍瑤池而歸魔域。
這些話總管都沒有說出口,戰神從他的眼睛裡卻看了個乾乾淨淨。
——所有人都喜歡瑤池。
就像見過「母神」的人,都會對祂心生親近。這沒什麼奇怪的,祂為生、為晨,但凡生靈,又有誰不求生慕陽呢?
他似乎沒有立場責怪她留下了天玄的東西。更何況,在雲水閣她會回到他的身邊,是否是因為懼怕也很難說。畢竟按照瑤池的神女說法,她本就想要回到瑤池。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趁著她醉酒未醒,直接帶她回了魔域,反而算是趁人之危了。
不過也就像他之前說過的那樣。無論黎丹姝到底是什麼東西,她如今是金殿的侍女,便已經是他的所有物。
既是他的所有物,也就沒什麼趁人之危的說法,是她自己先入了魔域。
總管不明白戰神為何突然沉默,他試探地又叫了一聲。
然而他抬頭地時候,原地已經沒有戰神的身影了。
黎丹姝這一覺睡得很沉。
等她醒來時,只能瞧見屋內昏暗的燭火。
黎丹姝本以為她是睡到了瑤池的深夜,然而當她迷迷糊糊地撐起上半身,聞到了熟悉的薰香時,便忽然間反應過來——她回魔域了。
果然。
黎丹姝環顧四周,瞧見了瑤池裡絕不會出現的奢靡裝飾,這裡是她的丹宮。
她揉了揉眼睛,赤腳踩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身上的衣裙並沒有更換,可見她回到金殿也沒有過去太久。只是——天辰日過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回來了?她應當沒有惹怒過戰神才對。
黎丹姝首先發愁地是沒有晅曜留好聯繫的辦法,他們倆如今又分隔兩界,想要互相幫助也難了。
愁完晅曜,黎丹姝才發覺她原本放在衣袖裡的首飾都沒了。
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戰神的朱丹冠!她要是把這個東西丟在了瑤池,鬼知道戰神回頭會不會和她算帳啊?他嘴上說著無所謂,可從他的舉動來看,他還是挺在意她對待他送出去東西的態度的。
黎丹姝想到丟東西的可能就覺得頭大,她正要在周身找找,看是不是落在床上,隨後便在梳妝檯上瞧見了那枚長冠。
她連忙走過去,舉起長冠觀察了許久,確定長冠沒有損傷才鬆了口氣。
可這口氣不過鬆了一半,再瞧見了同樣放在她梳妝檯的那枚簪子時,她又梗住了。
晅曜送她的簪子和朱丹冠放在一起,那戰神是看見了這枚簪子還是沒看見呢?
考慮到她回來沒換衣服,僅僅只是脫了鞋躺回了床上,黎丹姝覺得對方瞧見的可能性更大。
這可更麻煩了。
黎丹姝頭痛,戰神明顯與母神不和,她把晅曜送的東西藏著帶著,不就等於是在說,她其實還是心向瑤池嗎?
上位者最忌僕從異心,這樣的漏洞留下,要補起來可麻煩了。
黎丹姝捂著醉後昏沉的腦袋想要走出殿門吹風,然而她不過剛邁出寢殿,便碰上了蹲在大殿中,百無聊賴守著一瓶清露的薔薇花。
黎丹姝不明所以,她在薔薇花身後問:「你怎麼在這兒?」
薔薇花見了她,頓時興高采烈,她兩步飄至黎丹姝身邊,遞出了手裡的瓷瓶:「你醒啦!這是大人要我給你的,用來醒酒!」
黎丹姝接過道謝,見她一口飲下了,薔薇花才說:「大人把我從花園移到你的殿前了。他說瑤池花多,你喜歡花。」
黎丹姝聽得簡直莫名其妙:「什麼花多我喜歡?」
薔薇花搖搖頭:「我也不明白,說實話我不喜歡你的宮殿,總是嗚嗚地吹風,不如金殿後的花園暖和。」
黎丹姝也知道丹宮不適合花植。
這地方之所以叫丹宮,就是因為陰氣足、適合練丹。紅珠大人把這地方分給她,本意是想讓她練練丹,不要終日耽於情愛,多給自己找點正經事做。
只可惜黎丹姝不僅沒有在這兒練過丹,還把這兒變成了安樂窩。這是後話不提,如今最重要的,還是薔薇花。<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