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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丹姝聞言不解:「如果你說的不錯,李萱道心動搖,很顯然是因為處罰了自己視為親人的弟子。這事其實要解決起來也很簡單,為什麼始無真人做不到?」
晅曜說:「因為李萱根本不是會真因為處罰了自己師妹就受不了的好人,她心腸硬著呢,之所以變成今天這樣——我猜是她發現自己錯了吧。」
黎丹姝:「……?」
晅曜說:「我有去查過,當年蘭華取瓊山露,並不是真信了海霧連的話,要為他背叛師門。海霧連已經入魔了,哪裡是真會耐心等待的傢伙。估計蘭華不肯為他入後山,所以海霧連乾脆就拿一城的人命為要挾。瓊山露只能解毒救人,對海霧連是沒用的,他要的是——是瓊山玉。只不過蘭華不清楚魔修心有多毒,她去取瓊山露,沒想到海霧連一路跟著她,過了瓊山的禁制,還真差點惹下大禍。」
晅曜說的簡單,黎丹姝聽著卻不是滋味。
魔修有多狠毒。
她低聲說:「是石無月狠毒,是人心可怕。」
晅曜一聽,明白自己說錯話了。
他和黎丹姝說:「我不是說你,我不是都說了嗎,我現在相信你不壞——」
他皺起了漂亮的眉頭,低頭對黎丹姝說:「算了,你罵回來吧,我不反駁。」
黎丹姝只覺好笑。
她看了看晅曜,略過了這一段,只是問:「你說你去查,你為什麼去查這些?」
晅曜雙手抱胸,他自然道:「因為李萱腦袋不清楚,我總得弄明白她是怎麼回事吧。」
黎丹姝問晅曜:「那你把這些告訴始無真人他們了嗎?」
晅曜不明所以地說:「沒人問我啊。」
黎丹姝:「……」
黎丹姝大概理清了事情的原委。五十年前有個石無月的小弟騙了蘭華,蘭華被逼無奈違反了門規。李萱大怒,將其逐出師門,卻又在後來某日,發現師妹當日處境實則兩難,對自己當年的決定產生了質疑。她是個劍修,執「公正」之道的劍修,如今道心尚未圓滿,卻先懷疑起了自己的「公正」,方才引得走火入魔,靈府受創。
這件事,始無真人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因為知道還是不知道,對李萱的醫治其實並無太大的關係。她的病根源於她內心的動搖愧疚,這份沉重的罪惡感不抹消,她很難再執起她的正法劍。
黎丹姝說:「你以後不要別人問了才回答,像這樣重要的事情,你要一早告訴我。」
晅曜「哦」了一聲,他問黎丹姝:「你現在找到病因了,你有什麼辦法嗎?」
黎丹姝垂眸想了想,她說:「李萱的靈府一直停留在五十年前,一個人停在過去的時間不願前行都是有緣故的。她不願走,或許是覺得之後的結局太令人難過,若是結局不再令人難以回憶,她或許就願意往前了。」
晅曜說:「你是說在她的夢裡保住蘭華嗎?」
黎丹姝點了點頭,她覺得這是個可行的方向。
晅曜聞言即刻向外走去,黎丹姝心覺不好,連忙拉住了他,問:「你要做什麼去?」
晅曜說的簡單:「蘭華不是被海霧連害的嗎?我直接把海霧連殺了,這裡不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了?」
黎丹姝:「……」
黎丹姝忍無可忍屈指敲了晅曜的腦袋:「你是笨蛋嗎!這裡是李萱的靈府,她都快恨死海霧連了,怎麼可能會讓海霧連出現!你找都找不到他,還殺他!」
晅曜被砰得砸了一下,痛倒是不痛,只是感覺有些奇怪。
他垂眸,看著因為生氣而臉頰微紅的黎丹姝,心裡竟然一點也不生氣。
他不知道為什麼,還想要笑。
他也確實笑了起來。
黎丹姝更生氣了,她問:「你還笑,你怎麼笑得出來!剛剛在正法閣,若不是我來圓場,李萱早就把你趕出她的靈府了,你還能站在這兒笑!」
晅曜抿住了嘴角,他少見地乖順道:「好嘛,我不笑就是了。你說,那該怎麼辦?」
黎丹姝瞧了晅曜半晌。
晅曜貌美。他的漂亮精緻與這世上大多的漂亮精緻都不同,就像黎丹姝初見他恍若以為自己見到了天人,他的精緻比起凡塵中物,更像是千年母神精雕細琢出的珍品,他從內到外,都不像是這個時代能夠誕生的寶物。
如今他微微翹著嘴角,稍許低下了頭,耐心地等著。便是黎丹姝已深知他的少爺脾性,在這一刻也要承認,只消晅曜不開口,哪怕是石無月來看,都要恍誤以為是謫仙臨凡。
黎丹姝定定地瞧著晅曜。
直到晅曜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方才慢慢開口說:「我們來造一個海霧連。」
晅曜沒聽清:「什麼?」
黎丹姝打定了主意,她抬頭和晅曜說:「李萱不會在這個世界裡留下海連霧,那你就來做這個海連霧。你去騙蘭華當個惡人,讓她陷入兩難的境地里,再由我將這件事提前告知李萱,給李萱一個親手救下她師妹的機會,挽回遺憾。」
黎丹姝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只要李萱覺得她救了蘭華,她改了結局,這靈府的時間至少能重新動起來。我相信李萱的能力,只要她走出了那一步,剩下的迷障,她一定能自己堪破。」<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