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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紅珠做了極其激烈的心裡鬥爭。最終,還是不想養廢物的心理占了上風,她抬頭招呼黎丹姝說:「好,你來,我告訴你淵骨的喜好。」

  黎丹姝即刻凌厲一收,眉開眼笑地湊近。寄紅珠拿她這幅模樣真是徹底沒辦法了,她嫌棄地推開了靠近的黎丹姝一點點,仔細回憶片刻說:「他沒有討厭的東西。」

  黎丹姝:「?」

  她不明白地看向寄紅珠,寄紅珠緩緩道:「確實如此,我就沒見過他發怒。」

  在黎丹姝還處隨時可能被石無月丟出去當盾牌的時候,紅珠曾受命與淵骨結伴一同出過任務。那次的任務尤為艱難,即便是自認忍耐力尤佳的寄紅珠,在穿過夜羅蜘蛛鋪滿了腥臭屍液的巢穴時,也被噁心地夠嗆。暗綠色的液體腐爛流動,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寄紅珠在那樣的場景里,差點要發瘋。她覺得任何人,在那種環境裡,不發瘋都難,除了淵骨。

  他就仿佛沒有難受這種情緒,綠色的液體幾乎要把他埋沒,他依然能如同常態一般剝開蛛網穿行,甚至還能伸手把差點要溺斃在那環境裡的寄紅珠給拉出來,同時找到藏在最深處的蛛母,從比屍液噁心一萬倍的蛛血里,取到南域域主以為藏得萬無一失的「元丹」。

  從那一刻起,寄紅珠就知道,淵骨是個可怕的對手。他連噁心這種情緒都能被割除,恐懼估計也不在話下。寄紅珠確然也從未見過淵骨恐懼。在後續歸途中,寄紅珠自然更是沒有見到淵骨有過什麼情緒的起伏。又一次,寄紅珠就像現在的黎丹姝一樣好奇,想要瞧瞧淵骨忍耐的極限在哪兒,故意將他引去了囚地。囚地的妖魔認出淵骨是毀了他們家園的人,對他自然百般辱罵,寄紅珠當時認為,便是菩薩也要大開殺戒了。可淵骨竟也能夠忍受。

  他面無表情,好似一切都與他無關,也無需在意。

  寄紅珠觀察淵骨,然後她發現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他不在乎自己被如何對待,也並不在意自己如何對待他人。他就像是塊石頭,又冷又硬,沒有七竅,更沒有弱點。

  活著的東西,總是不能和石頭來比能耐力的。寄紅珠也是在確認這一點後,放棄以下克上,轉而選擇暫時的蟄伏順從。

  既然是沒有喜惡的石頭,自然也不會有偏好。淵骨只要答應了黎丹姝教,就一定會別除雜念一心一意地教,黎丹姝可以學到任何她想學的。

  所以黎丹姝問的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可寄紅珠太想她努力些了,她不會說謊,所以她罕見地運用了語言的技術。

  「你做什麼他都不會討厭。」寄紅珠對黎丹姝說,「不過如果你努力的話,他或許會更喜歡一點。」

  黎丹姝聞言眨了眨眼,看起來好像是信了。

  寄紅珠不由鬆了口氣,她鼓勵黎丹姝:「你要是能學會他的刀法,我相信,他一定會高興到對你傾囊相授!」

  黎丹姝:「……」

  黎丹姝:我覺得是你會更高興一點才對。

  黎丹姝不忍戳破寄紅珠好不容易編織的套子,她假裝自己信了寄紅珠的話,轉頭就去找淵骨了。

  寄紅珠雖然也沒說出什麼關鍵的線索,可她的話與侍女們毫無衝突,再加上黎丹姝自己的判斷,她揣測淵骨是個「幼兒園」。所謂「幼兒園」,就是指某人因為身份或者能力過強,形成了與普通人間不可跨越鴻溝,看似高不可攀,其實截然相反,因為無人靠近,經驗稀少,甚至能到單純好騙的地步。

  如果是「幼兒園」,那可就太好料理了。

  「黎丹姝」說過,泡個「幼兒園」能痴心不改都不用演,你只要讓他知道你喜歡他,讓他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勾引他慢慢地離不開這種感覺,他就會自發自地回饋著對你好了。

  幼兒園的小朋友嘛,你每日給他一塊糖,他為了留住你給他的糖,本能地就會回你一塊糖。

  黎丹姝回去撿了「糖」,然後去見了淵骨。

  淵骨確實長得不錯。

  他或許不符合魔域對於強者的想像,也不是上清天所追求的、類似蒼竹涵那般沁潤如玉的君子風——他的五官生得有些野性,卻少有表情,給人的感覺就像他配著的那柄刀一樣無趣——但他確實長得不錯。

  「大人長相好,脾性也好。您在親自擦刀呀——這在魔域可太罕見了,大人真是勤勉自持。」

  打定主意要哄淵骨幫她欺上瞞下,從他手裡騙糖的黎丹姝穿著漂亮的衣裙款款而來,對著正在店中擦拭佩刀的淵骨便是一頓猛夸。

  像這種違心誇人的話,黎丹姝從來都是張嘴就來,三兩句給淵骨戴了好幾頂高帽。不料淵骨與寄紅珠又有些不同,如果是她這麼對寄紅珠說,寄紅珠或氣或惱總會給點反應,她這麼和淵骨說了,卻像在對牛彈琴。淵骨分毫不為所動,黎丹姝不免蹙眉,提醒道:「淵骨大人,我在夸您呢。」

  淵骨聞言,這才給了點反應。

  他在空曠的大殿裡,放下了手中的長刀,抬頭給了黎丹姝一眼,說:「嗯。」

  黎丹姝:「……」

  黎丹姝見狀不由輕笑一聲,她非常大膽地提著新裙子的裙角兩三步上了殿,直接走到了淵骨的身邊,瞧著淵骨本能地偏開了些身子避開她,故意貼近了些,細聲細語說:「淵骨大人怎麼看起來有些躲我,該不會是真聽了紅珠大人說的那些話,覺著我是個不分輕重的廢物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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