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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何洲渡細細回想,發現他總是在失去——因為他那可笑的驕傲和幼稚的性格。

  何洲渡回家以後倒頭就睡,家人第一次看見他沒有回家第一時間打遊戲,面上驚詫。

  何洲陽看到何洲渡回家就知道宋純也回家了,他拿起語文書就要去找宋純。

  何洲陽的數學有多好,語文差的就有多離譜,好幾次把好脾氣的宋純氣得捏斷粉筆。

  「那個詞是飛揚跋扈,不是飛揚潑扈。」宋純第三次糾正。

  「哦……」兩個人坐在地攤上,何洲陽撓頭,挫敗地扔下書抱怨,「怎麼這麼難?!」

  「……這是最基礎的認字。」

  過來的劉翠雲女士笑了笑,把端來的水果放在桌上。

  宋純餘光瞥見劉翠雲蒼白的臉,心跳莫名滯了一下,緊張的站起來問:「媽,你身體不舒服嗎?」

  過於緊張的情緒讓宋純自己也覺得奇怪,劉翠雲朝她的頭輕輕一拍,嗔怪說:「我能有什麼不舒服?少咒我,一邊去。」

  「真的沒事嗎?」宋純還不放心,狐疑地坐下,眼睛定定盯著劉翠雲。

  「說了沒事。」

  劉翠雲往門外走,順手幫宋純關門。

  宋純心不在焉地拿手指著書上滿是插畫的一頁,「這個詞是……」

  外面突然傳來物體重重落地的聲音,緊接著是一向冷靜的宋元崩潰大喊:「媽——」

  何洲渡是被外面的混亂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外面喧長的鳴笛穿透天空,他的眼前花白模糊,伸手揉了揉眼勉強清醒幾分。

  「爸媽。」何洲渡下樓,看見父母都坐在沙發上摟著哭泣的何洲陽,「怎麼了?」

  何洲陽哽咽著,臉上哭得髒兮兮,「劉阿姨……摔……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何洲渡大腦唰一下空白,劉翠雲女士清瘦的容貌印在腦海里,接著變成了宋純。

  宋家祖父母年齡大了,宋炳平沒讓他們跟來,宋元和宋純陪在他身邊。

  宋炳平幾乎是顫抖著簽下手術同意書,他寫了一輩子書,加起來的時間卻像沒有簽下「宋炳平」這三個字的時間長。

  三個字寫得歪歪扭扭,周圍多了許多墨點和痕跡,不像是出自大作家之手。

  「胃癌。」宋純站在宋炳平對面紅著眼睛質問,「你早就知道了瞞著我?」

  宋炳平頹廢地坐在排椅上,臉埋在掌心,肩膀塌下來,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

  宋元輕聲提醒宋純:「純純,別說了。」

  「你也知道,是嗎?」

  宋元冷硬的表情鬆懈下來,濃黑眉毛蹙成八字,雙眼蒙了層濕冷的水汽,他話語哽咽:「我……我發現了藥。」

  只有宋純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她撲在宋元懷裡痛哭,宋元輕輕拍著妹妹的背低聲啜泣。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寂靜的空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歷經煎熬。

  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份詭異緊張的安靜,宋元臉色變了,他在接與不接之間猶豫。

  「……我在,是……好……等我。」

  宋元按下接聽鍵,手機那邊的人問什麼他答什麼,等他放下手機,宋純霍然起身,「你要走?媽還沒有……」

  「純純。」宋炳平打斷了宋純的話頭,宋元咬著牙,匆匆起身往電梯方向趕,「等我抓完嫌疑人就來。」

  宋純跑了幾步追過去,「哥!」

  手術室的燈倏然熄滅。

  護士推著擔架走出去,白布蒙著一個人的全身,宋純靈魂出體,僵硬著身體,拖著千斤重的腿往擔架那裡走。

  「媽——」

  宋純全身脫力,跪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宋純看過許多書,書里都在寫親人去世後有多痛不欲生,宋純在醫院的過道上趴著擔架,哭聲悲切,宋炳平背過身,肩膀一抽一抽。

  其實失去親人並沒有書中寫的那麼痛徹心扉,葬禮上,宋炳平笑著應付來來往往的人。

  認識的,不認識的,宋純和宋元坐在靈棚里。

  「老宋,節哀啊。」光頭中年人拍了拍宋炳平的肩膀。

  宋炳平抹了下眼,和男人相互笑著說了幾句場面話,接著又去應付另一個來的客人。

  宋元摸著宋純後腦勺無聲安慰,宋純盯著宋炳平,問:「以後你也會變成這樣嗎?」

  宋元放下手,喪樂和來往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格外刺耳,油鍋的飯香讓沒胃口的宋元有些難受。

  「這應該是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的成長。」宋元說。

  是要像這樣在親人的葬禮上和別人談笑風生嗎?宋純不想成長了。

  何洲渡站在靈棚外,他輕輕叫了一聲:「宋純。」

  宋純聞聲望過去,她這幾天過得很不好,眼下烏黑的眼圈在蒼白的臉上分外明顯,胃口應該也不好,看上去比之前還要瘦了點。

  宋純走到他身邊,啞聲問:「有事嗎?」

  看見宋純的憔悴模樣,喪樂穿透耳膜,何洲渡這時才如夢初醒。

  是了,她的母親剛剛去世,現在是在葬禮上。

  他腦子暈暈乎乎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說的話也被硬生生壓了下去。

  「節……節哀。」他只能幹巴巴的這樣說。

  宋純的目光平靜如箭,何洲渡被她看得仿佛無處遁形,半晌,她點了點頭,「謝謝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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