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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那些遍布全身的刀痕與劍傷,亦是當年執行任務時所留。

  彼時的他尚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能活一日是一日,如何能知曉,有朝一日,竟會因自己被毀的外貌而傷神。

  這般面目可憎的他,又怎敢以真容出現在她面前?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

  既明知沒有結果,又為何要開始?

  周笙生的信仍在源源不斷寄來。

  她在信中說: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也愛上了種花。

  只是,她與那些個花花草草無甚緣分,縱是從前長得再好,經她之手,總會落得個花枯葉落根爛的悲慘下場。

  前些日子,她聽了顏嫣的「指點」,隨手從路邊挖回一棵野草養著。

  那野草真不愧是野生野長的草,生命力頑強到令人嘆為觀止。

  在她手中撐過了頭七日不說,竟還開出了數朵淡藍色的小花。

  她當真高興極了,連忙將其摘下,裝入信箋中,一同寄給他。

  月色迷離,如水一般的月華盈盈淌入窗,落在影銀白的鎧甲上。

  他垂眸望著那朵靜靜躺在自己掌心的小藍花,常年藏匿於冰冷麵具之下的唇角微微揚起。

  許久,許久……

  直至皓月落下,旭日升起。

  他像是終於下定決心。

  提筆,給周笙生寫下最後一封信。

  ——「七日後,戌時,芷江江畔,不見不散。」

  奈何緣分這種東西當真奇妙得緊。

  就在周笙生收到回信的那刻,緊閉六十餘載的登仙路重新開啟。

  頃刻間,狂風呼嘯電閃雷鳴,自天之盡頭掠來的颶風仿佛能撕碎一切。

  周笙生當即放下信,俯身推窗。

  綺窗被推開的那個瞬間,一截被颶風攪碎的雲雀屍塊砸了進來,落在染著梔子花香的信紙上,血色層層暈染開,「不見不散」四個字霎時被染做猩紅。

  周笙生心口突突直跳,當即拿出傳訊玉簡,聯繫遠在魔域的顏嫣。

  此刻的顏嫣亦在仰頭望天。

  縱是早已做好應對之策,仍被呈現在眼前的景象所震懾到。

  她深吸一口氣,在最短時間內將妖魔界中凡人轉移至提前建好的地下城。

  以數萬座靈礦為支撐的誅仙陣瞬間開啟,淺金色光幕籠罩九州大地,足矣撕裂一切的颶風即刻消弭。

  光幕之外,驚雷仍在轟炸個不停,儼然一副滅世之景。

  所有人都在靜待蒼梧的到來,繃緊每一根神經,目光片刻都不敢離開天幕。

  雷雲在頭頂轟鳴了足有三日之久,直至第四日清晨,蒼梧都仍未現身。

  眾人俱感疑惑之時,第一縷晨光撕裂厚厚的積雲,灑落下來。

  也就是這時,顏嫣方才明白,蒼梧為何遲遲不肯現身。

  數以萬計的棎木自她眼前破土而出,於頃刻之間長成足矣遮天蔽日的巨樹。

  蒼梧心思縝密。

  從未想過要與琉璃界正面對上。

  積攢了整整三日的雷雲,不過是用以吸睛的煙霧彈。

  他真正的目的分明是要利用棎木耗死被困於誅仙陣內的琉璃界修士!

  而此刻的顏嫣卻在想,琉璃界內何故還有棎木?明明早在謝硯之死的第一年,她便開始用銅汁澆灌血淵禁地中那片棎木林。

  最後一棵棎木早在十年前便已枯萎,連帶著那片土地都已長不出任何植被。究竟是誰暗度陳倉,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棎木種滿了琉璃界?

  真相遠比顏嫣想像中更為殘酷。

  能在短短六十年間將棎木種滿九州大地的,從來就不是某一個人,而是某一群人。

  他們的共同點是,祖上皆有成功飛升載入仙籍的修士。

  既如此,出賣琉璃界,替自家老祖辦事,又怎稱得上是背叛?

  說白了,從頭到尾,都只有她與那群無根基的普通修士在乎輸贏。

  可現如今並不是糾結這種事的時候,顏嫣第一時間拔劍斬斷距自己最近的棎木頂端嫩芽。

  本還在瘋狂抽枝拔高的棎木瞬間停止生長,當年柳月姬便是這般教她的。

  找到解決之法的顏嫣氣沉丹田,用靈力將自己聲音擴大數倍:「這些食人樹名喚棎木,弱點是頂端的嫩芽!切記莫要被它們纏上,斬斷嫩芽便跑!」

  周遭修士紛紛效仿。

  然而,並不是人人都似顏嫣這般修為高深,能夠做到斬斷棎木嫩芽後全身而退。

  況且,斬斷嫩芽這一弱點只針對仍在抽枝生長的棎木,並不包括那些已然生成的,顏嫣縱是有三頭六臂,也做不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所有棎木嫩芽斬乾淨。

  淺金色光幕外,蒼梧正立於雲端之上俯視人間。棎木本為神樹,連上古神祇都可輕易絞殺,莫說區區一群修士。

  這分明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血色瀰漫,哀嚎四起,將人間化作煉獄。

  不斷拔高的棎木已然遮蔽天日,整個世界靜到只余枝條划過地面時所發出的「沙沙」聲。

  不過短短半日,在地面上活動的修士俱已被棎木纏住。

  有些仍在奮力掙扎,有些則早已化作滋養棎木的養料,悄無聲息地死在了這一日。

  顏嫣雖不曾被棎木纏住,身上靈力卻已然被掏空。棎木若再度襲來,定然無法脫身。

  殊不知,蒼梧等得便是這一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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