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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是粗糙的咸豆餅、苞谷餅子,連菜都沒有,吞咽一口嗓子生疼,這東西餵狗,狗都不吃!
更別提一間牢房關了幾十個人,光排泄就是個大問題。
小解還好,大號被幾十個人圍觀實在難為情,而且排泄物氣味難聞,這幾日身上都熏臭了,簡直無法忍受。
原本以為關兩日就能把他們放出來,結果一連關了四五天也不見放人,不少人開始慌了。
「來人啊!快放我們出去!快來人啊!」一群人拍打著牢房的大門吵嚷著,其中就有林孝恩的獨子林豐。
他從小養尊處優,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連著幾天吃不好睡不好瘦了一圈,急得滿嘴燎泡。
「吵什麼吵,給我老老實實待著!」獄卒拿大棒敲了敲牢房的門。
林豐高聲道:「我舅舅可是蘇州通判高仕錦,趕緊放我出去,否則我必讓他降罪與你!」
往常這番話說完,獄卒肯定會低聲下氣的安撫他別著急,自己這就放他出去。
沒想到今日這獄卒非但沒給他面子,反而嘲諷道:「通判?你舅舅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管用,都給我老實點,不然別怪我手裡的棒子不長眼!」
林豐瞪大眼睛,雙手緊緊的抓著欄杆,心中驚駭不已。
平日以林豐為首的那群學子一時也慌了神,連他舅舅都沒辦法擺平,其他人更沒辦法了。
有膽子小的已經開始小聲啜泣:「這可怎麼辦啊……我爹要是知道我闖了這麼大的禍,肯定會打斷我的腿……」
「都怪你,要不是當日你叫我去白露書院,我哪會被抓!」
「怎麼能怪我?腿長在你自己身上,又不是我拉著你去的!」
也有人壯著膽子道:「別怕,咱們這麼多人,他們不會把我們怎麼樣的……」這話前幾日說還管用,如今已經沒人再相信。
就在他們吵吵嚷嚷的時候,監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夥不由自主的安靜下來,趴在牢門前向外張望,不多時走進來一隊官兵,他們不聲不響的打開牢房的大門,將成捆的囚服扔進去道:「趕緊穿上準備出去了!」
大夥面色一喜,紛紛奪過衣服往身上套,林豐拿著灰白色的囚服有些不解道:「要放我們出去怎麼還得穿這衣服?」
官兵沒有回答,反而更加緊迫的催促,敢有不穿的,直接胖揍一頓,拉起來套上。
所有人穿好囚服後,排成隊浩浩蕩蕩的走了出來。
今天天氣陰霾,亦如這些學子的臉色,來到外面他們才明白,官府並沒有要放他們離開的打算。
「排好隊,戴上鐐銬!」楊寶山一聲令下,士兵們拎著嘩啦啦響的鐵鏈子走過來,像串螞蚱一樣把人拷在一起,又驅趕著他們朝外面走去。
林豐看見楊寶山眼睛一亮,這人他見過,之前還跟舅舅一起吃過飯呢!
「楊大伯,是我啊,快放我回去吧!」
沒想到楊寶山跟沒聽見一般,扭過頭繼續清點人數。
士兵見狀,將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了過去,林豐被抽的失聲尖叫,不敢再喧譁。
清點完人數,蘇州守備騎在馬上聲音不高的說道:「爾等不思學業,聚眾鬧事,逼死十三條人命。皇上念你們年幼不知對錯,免了你們的死罪,不過活罪難逃,即日起流放至北狄,開荒將功贖罪!」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不少學子嚇得癱坐在地上尿濕了褲子,更有人直接嚇昏了過去。
昏過去的學子直接被一盆涼水澆醒,誰都不能耽擱趕路的時辰,隨著一聲令下,一千三百名余名鬧事的學子,被迫踏上了北行的流放之路。
林豐的舅舅托人找了一圈,也沒有敢插手這件事的人。
上面下了死命令,押送途中少一人或者換一人,守備都要自己親自頂上,中途若是有病死的,屍首就地焚燒將骨灰帶回來。
北上數千里的路程,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不能走到終點都是未知數。
林孝恩實在沒了辦法,只能給負責押送的士兵送去銀子打點一番,希望兒子路上少受點苦。
這件事在整個江南掀起了軒然大波,沒有被抓的學子都在暗暗慶幸,自己當日沒參加那次遊行。
不過從此之後,再也沒人敢對女子入學大做文章了。
*
罪人處理完,李捷又馬不停蹄的去安撫那些失去孩子的百姓和白院長的親屬。
白宏家中只剩下老妻一人,夫妻二人原本養育了三女一子,兒子年幼時夭折,女兒們成親後家裡只剩夫妻二人。
白院長突然離世,給他夫人的打擊非常大,一夜間白了頭髮。城裡還謠傳著許多污言穢語的話,污衊白宏為人不正,使得三個女兒都沒辦法歸寧。
李捷來的時候,白夫人正在院子裡縫冬衣,聽見敲門聲顫顫巍巍的起身開門。
看見李捷疑惑道:「你找誰啊?」
「晚生是特地來找您的。」
「那,那進來吧。」
白院長的家中十分樸素,老式的庭院裡種著幾株青竹,亦如他這個人一般,骨直氣清。
白夫人讓下人搬來凳子,小心翼翼的詢問道:「你……你們是我家相公的學生嗎?」
過去經常有白宏的學生來家中做客,自從他去世後便再也沒人登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