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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羊青卻沒像他那般阿諛奉承,跟著其他官員走在最後。
原因是他雖為東州大司馬,但也只有個名頭,手裡既沒軍權也沒錢,這些年被楊元震被打壓的很慘。日子過得甚至不如普通的商賈人家。
前幾日聽聞楊元震被俘,說實話他比宋玉竹還高興,當天讓下人殺了兩頭牛慶祝。
所以東州換不換人,對他也沒什麼區別,反正都是有名無實的大司馬。
錢鳴安滿臉堆笑著繼續說:「下官已經在府上為公子和將軍準備了宴席,請務必賞臉去喝上一杯。」
錢鳴安嘴上雖然恭維,心裡卻覺得承天軍雖然打敗了楊元震,但本質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烏合之眾,總有一天朝廷會過來平叛。
眼下自己好酒好菜把他們招待好了,等朝廷派人來時再跟他們翻臉,省得遭受魚池之秧。
過了一會見宋玉竹還不說話,湊上去小聲道:「我還為公子準備了幾個江南瘦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模樣也是一頂一的…哎…哎?」
趙驍拽著他的衣領把人甩到旁邊:「這麼有閒心,不妨把城外的流民安置了。」
宋玉竹停下腳步看著他:「你叫什麼來著?」
「下官錢鳴安。」
宋玉竹上下打量他,見此人肥頭大耳,雖然穿著官服,可腳上卻踩著一雙江南織錦的棉鞋。上面還用金絲銀線滿鏽著八寶圖,光這一雙鞋便價值百兩,東州知府可真是闊氣。
「飯我就不吃了,不過還是要借你府上一用。」他一揮手,趙驍帶領三十幾個官兵朝他家裡跑去。
「公,公子您這是要幹嘛啊?!」錢鳴安嚇得變了臉色:「您,您不能這樣,不是說不傷害百姓嗎?!」
宋玉竹攤手:「我傷害百姓了嗎?」
「您也不能派人闖我的府邸啊!」
錢鳴安抓住宋玉竹的袖子。「公子咱們有話好好講,您要美人還是銀子,我有的都可以給您,勿要傷了我家裡人!」
後面的護衛上前把他拉開,宋玉竹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妻兒。」
很快,趙驍一行人把整個知府清理出來,錢鳴安的一眾妻眷全都趕了出來。這些女子穿著華貴的衣服,頭上帶著金玉首飾,滿臉驚慌的看著這群士兵。
「人全都清出來了,不算奴僕,一共十六個人。」
錢鳴安的妻妾共七人,其餘的八個則是他的至親,最大的兒子已經二十二歲,最小的女兒九歲,還有一個剛牙牙學語孫子。
宋玉竹道:「把他們和錢大人一起送到城外。」
「不可,不可以啊!」錢鳴安嚇得撲通一下跪了下來,這次是真怕了。聽說城外的百姓已經餓了一個多月,自己若是出去,豈不會讓他們生吞活剝了?!
原以為這個小子年紀輕輕很好糊弄,沒想到這般狠厲。
錢鳴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竹公子,下官錯了,求您開恩啊!我那小孫子才一歲,還不會走路,若是出了城讓他怎麼活啊?!」
他的妻女聞聲也小聲的啜泣起來,一家人緊緊靠在一起,不安的看著這行人。
宋玉竹怒斥道:「你的孫子是命,別人的孩子就不是命!」
想起路上那被凍得滿身瘡的小嬰兒,宋玉竹紅了眼眶:「你知道城外死了多少人嗎?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會來東州嗎!」
錢鳴安哽咽著搖頭:「下……下官不知。」
「因為他們把你當成父母官,是他們救命的爹娘啊!你卻直接把他們拒之門外,摸摸你的胸口還有良心嗎!」
錢鳴安不敢反駁,只能磕頭認錯說:「都是我的錯,我現在就把他們放進來!」
其實城外的流民並不算很多,就算城內安置不下,施粥施些衣物流民也花不了他多少銀子。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限你明日之內把城外的流民安置妥當。這件事要是還干不好,那就可以除掉官帽了。」
「是!」錢鳴安咬牙接下任務,之前心裡的輕視全無,只恨自己引狼入室。
身後那些官員一個個縮著脖子裝鵪鶉,他們被宋玉竹這招殺雞儆猴嚇得不輕。
原以為迎了尊菩薩來,沒想到卻請了個殺神。連錢知府這麼油滑的一個人,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他們哪還敢造次。
收拾完錢鳴安,趙驍帶著大軍去之前東州守衛軍的軍營安置士兵。宋玉竹則著帶宋全、李吉辰和幾個護衛住進了一家客棧。
*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錢鳴安回到府邸氣的渾身發抖。
錢夫人命人趕快拿參茶過來。
錢鳴安推開茶碗,把一盞價值千貫的汝窯滴油盞摔得粉碎。
錢夫人眼睛都沒眨一下,拍著錢鳴安的胸口順氣:「老爺您消消氣。」
錢鳴安怒道:「這幫賤民,居然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楊元震在東州尚且給我幾分薄面,他們算什麼東西!」
「一群不入流的流氓,強盜!仗著得了幾分勢頭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錢夫人道:「這些人確實可惡,居然還闖進咱們府中,可把我們嚇壞了。」
可眼下他們帶著那麼多兵馬,錢鳴安也拿他們沒什麼辦法,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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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間,公羊青派人悄悄給客棧送來一封信。
信上把楊元震之前留下的部署,以及錢鳴安這些年貪贓枉法的事都寫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