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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宴歪過頭,目光放在嘰嘰喳喳的家人身上。
張香蓮似乎在講作坊里姨姨發生的事,姜笙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還時不時插嘴詢問。
「姑姑,你說的是真的嗎?那個姑姑真的被姐妹背叛了嗎?」小姑娘帶著濃郁的求知慾,「她們之前可是好姐妹,怎麼就忽然背叛了。」
「出嫁前是好姐妹,嫁人以後重心在家庭,涉及到取捨的時候,姐妹永遠是排在夫婿身後的。」張香蓮感慨,「說到底,最看重的還是家人。」
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
說話難聽,但重心當真不一樣了。
就像鞠貴妃在意娘家,但更在意大皇子。
那鞠家呢,更在意皇子外甥,還是在意鞠家的榮華富貴。
長宴的心底猛得一咯噔,背後刷的冒出冷汗。
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嘆息,他稍作平靜道,「我們剛才思緒陷入了死胡同,總覺得大皇子跟鞠家必須綁定。」
其實不然,大皇子坐上皇位,兩家才會親密無間。
大皇子如果在皇位競爭中落敗,鞠家就不會為自己尋個新的出路嗎?
「外甥跟娘舅最大的聯繫就在那個娘身上,偏偏鞠貴妃昏迷不醒,生死未知。」許默恍然接話,「沒有鞠貴妃抗爭,鞠家就算選了別人,大皇子也只能認命。」
而那個別人,只能是躲在皇子府里,連面都不露的……二皇子祝長煜。
這個人心機謀略手腕都堪稱上乘,唯獨出身詬病,以及不長眼選上方家作為支持。
可以他的出身,哪有在豐京挑揀的資格。
也許當時的方家,就已經是他最好的選擇。
「先讓大皇子擾亂我們視線,讓我們想盡辦法防備鞠家,等察覺到不對防備他的時候,鞠家又變成鋒利的刀。」許默沉聲道,「不管我們防備哪個,只要沒把鞠家跟他聯繫起來,遲早受到重創。」
那麼鞠家能做什麼呢?
猶記得,鞠家有兩位大學士在內閣,將來有希望升到次輔。
但文人在這個時候作用並不大。
反倒是武將……
「我想起來了,鞠貴妃的侄子在大內守衛。」長宴猛然抬起頭,「只是他身份太過低位,不過區區兵卒,才屢次被忽略。」
身在大內,即使非統領,在關鍵時刻仍不能小覷。
看來這位二皇子跟鞠家圖謀甚大。
「值得嗎?為了那個位置,賭到這種地步。」許默約莫估計到大概。
「也許有的人,就是成王敗寇,不甘平庸吧。」長宴卻是平靜異常。
祝長煜真的很厲害,也很有能耐。
但這人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喜歡使手段。
以至於忽略了,秘密總是在行為中暴露,只要行動,就有痕跡。
「也謝謝他的不甘與動作。」長宴喃喃,「讓我改變原本的計劃。」
他還是端坐的姿態,再一晃神,頭上就從玉冠變成金冠,衣裳也換成金燦燦的袍。
冊封太子儀式,即將開始。
第484章 鄭老二進皇城
誠如許默和長宴所料,在祝長鴻虛晃一槍以後,整個豐京恢復平靜。
祝長煜按兵不動,鞠家按兵不動,所有人都默默地等待著,蟄伏著。
「唯一有動作的是大皇子。」許默慢條斯理地為弟弟整理衣冠,「他似乎在調查,誰在鞠貴妃粥里下的毒。」
「哦?調查出來了嗎?」長宴目不斜視。
大渝王朝的皇太子也不好當,身上的太子正袍需要數十位繡娘夜以繼日,既不能跟帝王的明黃色撞,還要儘可能彰顯威嚴,最後定在橙黃色。
頭上的冠沿襲傳統黑底,用金絲掐出部分紋路更顯華貴,同時兼顧輕便舒適。
長宴瀑布般的發全都被藏在冠底,鬢間不允許有任何髮絲落下,若非他襲承了來自燕皇后的好相貌,估計也撐不起這般裝束。
「不得而知。」許默最後撫平正袍腰褶,筆直挺立。
四歲的年齡差,讓兩個人的身高尚有區分。
和跟七年前相比,一個勉強能稱得上清風霽月,一個卻是實實在在的蘿蔔頭。
好像現在半寸的差距又算不了什麼。
長大了,大家都長大了。
許默輕笑,那麼穩重的人也忍不住眼角泛紅,又強行克制住道,「所有太子府的幕僚,包括榜眼孫曉生都來了,今天是個好機會。」
隨著太子府高調創立,無數人才蜂擁,其中有真才實學想要輔佐太子的,也有懷揣異樣心思、身在曹營心在漢的。
無論是哪種,長宴統統來者不拒,從容收納。
並非他能夠自信挑出所有異心者,而是這世間萬物總要經歷捶打才能夠堅固,太子府的人雜沒關係,有的是機會淬鍊。
二皇子祝長煜,就是第一道淬鍊之火。
「想做我太子府的入幕之賓,就得拿出點本事跟魄力。」長宴冷笑,「好與劣,一碰便知。」
少年從前身著常服,髮絲也是簡單輕束,過於美麗的面龐讓他雌雄難辨,卻也失去男子氣概。
直到這一刻,橙黃色的正袍與發冠賦予他濃烈正氣,身份地位的躍遷帶來不凡霸氣,為君者的氣勢逐漸磅礴。
一舉,一動,渾然天成。
便是天家看到了,也要忍不住嘆一句,不愧是祝家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