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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也不必太過擔心。」長宴緩緩分析,「給軍營送肉本身是一件好事兒,天家也想給邊疆戰士吃好喝好,只是礙於國庫空虛捉襟見肘,二哥若是真的能夠將這條線辦起來,得到的嘉獎遠大於弊端。」
這就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個原理。
反過來想,水能覆舟,但也能載舟啊。
鄭如謙之所以膽大包天,必然也是想通了,這件事做大後惠國惠民也惠自己。
「老二成長了。」許默感慨,「四年的時光啊。」
他們從一群孤苦伶仃的孩子,逐漸擁有自己的錢財,擁有自己的思想,再擁有自己的未來。
可不管走得有多遠,步伐有多大,他們都沒有忘記初心,都還是那個善良的自己。
許默站起身,取來筆墨紙硯,筆尖遊走,絲滑迅捷。
「我會告訴老二,我們支持他,但也請他保重自己,保護好身邊人的性命安危。」
「會試已經結束,自我感覺頗為良好,還請放心,四月若出捷報,會再寄去。」
「弟弟妹妹……」
當寫到家人的時候,許默筆尖微頓,到底還是把江家的事情講了出來,並在叮囑鄭如謙,莫要著急上火,一切對妹妹的生活沒有影響,她還要開個做白水面的作坊,多掙些銀錢。
末了,正要落筆。
姜笙突然出聲,「告訴二哥,羊肉可好吃了,看看安水郡能不能養羊。」
原來還沒死心呢。
許默忍俊不禁,提筆加上這句話,吹乾墨跡以後裝進信封,又用蠟油封上口,交給相熟的商人。
說起來,大渝王朝也是有專門送信機構的,叫做驛站,通常用來運送文書,或者通傳捷報,八百里加急那都是常有的事兒。
但有一點,這個驛站只為天家服務,偶爾幫世家大族捎帶點手,其他的再不會管。
普通百姓想寫個信,多數靠返鄉人捎帶,少數見多識廣的會找遊行商人幫忙,再附上些許銀兩當做酬勞。
當然,並不是每件寄出去的信封都會如實抵達,丟棄和損毀都屢見不鮮。
晉朝就有個人叫做殷洪喬,離任歸鄉時就收到過一百多封信,都是異鄉人對於故土的思念,卻在轉身後被殷洪喬扔進水裡,並念叨,「「沉者自沉,浮者自浮,我殷洪喬又不是信差!」
此後人們常常用「誤付洪喬」來比喻信件丟了或沒有送到,可見寄信也是個大難題。
幸好鄭如謙有點能耐,他四處奔波這幾年不僅幫忙捎帶過不少信件,也結識了不少同樣南來北往的商友,真要是遞上兩封信,稱得上十拿九穩。
而且根據商人們趕路的速度,時間也會有不同的變化,比如從邊疆送來的信,居然用了不到二十天。
而從豐京到安水郡的信,就超過了二十天,才被送到鄭如謙的手上。
簪花小院裡。
一身素絹的少年拆開信封,剛開始還算面容和煦,逐漸眉頭蹙起,看到最後,變成了滿臉不敢置信。
「東家,這是怎麼。」張啟全從後頭湊過來,「咱們給邊疆送的臘腸被韃虜劫走了?」
鄭如謙還沒把嘴合上。
一旁的劉翠跺著腳急眼,「呸呸呸,胡說些什麼,小松那孩子多機靈,又有軍營的人接應,不會遇到韃虜的。」
張啟全趕緊配合地往地上吐了兩口,劉翠臉上這才露出笑容。
鄭如謙回過神,把信收進懷裡,不知道該怎麼跟張叔兩口子解釋,索性道,「沒什麼事,是豐京那邊寄來的信,大哥考完會試了。」
張啟全和劉翠對視一眼,臉上是掩藏不住的震驚與喜悅。
真是不敢相信,當年那個斷腿的小少年,居然一步步走到現在。
從童生到秀才,從秀才到舉人,從舉人到貢生。
「會試過了之後,應該就是殿試了吧。」張啟全抑制不住喜悅,「殿試過了就能當官,許默這孩子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現在就等放榜了。」鄭如謙也高興,「大哥說十拿九穩,那就是真的十拿九穩。」
一位連拿兩案首的學子,即便拿不了第三個案首,也不可能名落孫山。
撇去許默的才華不說,單他的努力也配得上貢生身份。
更何況,他有才華又努力。
「其他人呢?」劉翠緊跟著問,「小姜笙呢,張姐姐呢?」
鄭如謙抿抿嘴,隱去了江家那段事情,挑揀著道,「姑姑跟姜笙一起創了姓氏糕點,在豐京賣的極好,帶來不少利潤呢,現在又開了新的作坊賣白水面。」
劉翠眼眶微紅,「那就好,張姐姐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雖然兩個女人境遇不同,生活不同,但相遇還是讓善良的她們牽掛起對方,上千公里亦不能阻擋。
「張姑姑也讓我跟你問好來著。」鄭如謙笑,「嬸兒有什麼話可以寫成信,等我回豐京帶給姑姑。」
「哎,好。」劉翠滿口應下,拉著張啟全準備去了。
鄭如謙把懷裡的信封摸出來,整理摺疊後才發現,後頭還夾著一個完整的信封,收件人是王扶風。
他嘆息一聲,叫來長工送去王府。
掐指算了算,鄭如謙二月下旬抵達北疆,待到二月底啟程回安水郡,中間在熱河耽擱幾天,其他時間日夜兼程,於三月中旬趕回安水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