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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默身為小廝,無法回應。

  安浚卻是精神一抖,目光灼灼地盯著朱志,心頭恨意涌動。

  許默與朱志的恨來源於父母仇恨,自斜陽縣開始綿延到豐京,是柔且長的恨。

  安浚對朱志的恨則是因為舉人被搶,就算搶回來依然不曾卸掉,是粗暴直白的恨。

  當所有的恨意凝聚在溪流里,他們殊途同歸,他們不謀而合。

  「許兄,齊兄。」安浚沉聲道,「且看我的。」

  說完,便直直地朝著前方衝撞過去。

  此時此刻。

  朱志正皺著眉頭煩躁,不明白朱思桓這個旁系侄子非要約自己出來是為何,偏偏後者因為跟陶家聯姻而地位翻漲,他這個嫡系卻因為沒了舉人身份而倍顯尷尬。

  此消彼長,朱志便是再瞧不上朱思桓,也應下了他的邀約。

  「三叔,聽說天街口開了一家新鋪子,裡頭有糖炒栗子吃,思桓這不是看您悶,特意請您來嘗嘗的麼。」朱思桓滿臉討好。

  朱志愈發不屑,「真不愧是旁系養出來的小門小戶,區區糕點就放在心裡了,朱家什麼沒有,還不夠你吃的。」

  朱思桓表面唯唯諾諾,心底冷哼哂笑。

  好不容易擠到人群里,看見排成長龍的隊伍,朱志又暴躁了,「你讓我排隊?我可是朱家的嫡系,你讓我來排隊?」

  「我去,我去。」朱思桓點頭哈腰,「三叔,我去。」

  說完,站到了隊伍最末端,留朱志一個人立在擁擠的人群里。

  說時遲那時快。

  安浚卯足勁衝過來,胳膊肘故意屈起,撞到朱志的肚皮上。

  原本表情不耐的朱志肉眼可見的變臉,兩隻大眼珠子似乎瞪出眼眶,覆著小鬍鬚的嘴巴更是迅猛張開,只差舌頭伸出外頭,就可以去梨園扮演吊死鬼了。

  只聽得「噗通」一聲,兩人栽倒在地。

  周圍百姓迅疾躲開,生怕沾染上一點麻煩,也算是騰出一片空地。

  「哎唷,哎唷。」朱志差掉死掉,緩過神就開始憤怒,「是誰,是誰要謀殺,來人啊,報官捉拿他。」

  安浚則驚慌失措地站起來,「對不住,對不住,是小子滑到傷到了您,真是對不住啊,這位公子。」

  倆人目光對視,安浚畏畏縮縮,朱志憤怒中帶著審視。

  對於這一眼,許默曾深思良久。

  他想讓安浚表面致歉,實際上挑釁,以此激怒朱志,迫使朱志失態。

  但轉念一想,這種招數未免太過淺顯,朱志就算不是人精,也絕對不是傻子,真察覺到不對勁,反而是他們的損失。

  最後的最後,他選擇讓安浚畏縮,顯露普通老百姓的膽小姿態,反而容易助長權貴的惡念。

  因為在世家人的眼裡,普通老百姓,好欺負,也好打發的很。

  事實證明他選對了。

  在對視過後,朱志勃然大怒,認定安浚是個無權無勢的平民,長久以來的壓抑,肚皮傳來的痛楚,讓他發了瘋似的揮舞起拳頭。

  招招對臉,聲聲清脆。

  第239章 朱志之死

  場面一時間過於凌亂。

  朱志的惡念超出他們想像,拳頭出地又快又狠,像要把這段時間的怨怒全都發泄出來。

  安浚身為單薄瘦弱的學子,被打到鼻血橫飛,牙齒脫落。

  許默和齊淮大驚失色,一個上去攔住朱志,一個用軀體擋住落下來的大腳。

  就連排隊的朱思桓都沖了過來,一邊阻攔,一邊吆喝,「三叔,三叔你怎麼了,你怎麼當街打人啊。」

  周圍的百姓一退再退,甚至顧不得即將到手的炒栗子,只為避開喧囂是非。

  朱志還想乘勝追擊,被齊淮與朱思桓兩人死死按住手腳,無法再動彈。

  「安兄,安兄。」許默輕喚著鼻青臉腫的安浚,內心又懊又惱。

  當初說好了只是口頭衝突,最多推嚷兩下,從未想鬧到這般嚴重。

  眼見著地上有一顆大白牙被踢來踢去,許默只恨挨打的不是自己。

  冷不丁耳畔響起呼喚,還有一隻顫巍巍的手伸出來,「許兄,這下,你得拿糖炒栗子來看我了……」

  許默驚愕低頭,只看見安浚平靜的笑臉,與得償所願的從容。

  那一瞬間,兩人都懂了彼此復仇的信念。

  像是高山遇流水,又像伯牙與子期,他們相視對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另外兩人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朱志在身體無法動彈後,開啟了怒喝模式,短鬍鬚下覆蓋的嘴猶如酒壺口,洋洋灑灑,極盡輸出。

  只可惜酒壺裡灑出的是美酒,朱志噴出的卻都是口水臭。

  朱思桓還能忍忍,齊淮已經翻起白眼,快要嘔吐了。

  終於,朱思桓忍無可忍,怒喝出聲,「三叔,彆氣了,你當街毆人,傳到朱家可如何是好!」

  朱志的罵聲陡然一收,整個人睿智又精明,哪裡有半分抓狂的樣。

  他先是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安浚,又看了一圈周圍的百姓,不慌不忙地捂住腹部,痛苦呼喚,「是這人先行襲擊我,我不過是還手而已,大家都可以作證,是他先傷的我。」

  許默的表情頓時一黑。

  根據大渝王朝律法,先動手者視為無理,哪怕安浚是無心,朱志也能稱還手為自保,告上奉天府亦難以宣判。<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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