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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首,解元,就該出現在榜首上,就該讓眾人敬仰,就該享受艷羨的目光。」
還有一些話,賀成彰沒有說出口。
但足以解掉許默兄妹的疑惑。
明朗清逸的少年再次拱手,對安水郡守致謝後緩緩退離。
冷不防,郡守夫人穿著一身男裝,從他身後鑽出來,奇道,「老爺,我總覺得你話沒說完,前任郡守也不像是無故修改規定的惡人,這其中肯定有什麼淵源。」
要不怎麼說枕邊人最了解呢。
賀成彰回想起自己科舉時遇到的種種,聲音低沉了些許,「身為前三,尤其是案首,總要面對有陰槍冷箭,面對嫉妒作惡,面對野心坑害。」
前任安水郡守,也是在發生過慘劇以後,才狠心修改了規定,只為保護案首。
「那老爺又為什麼改掉這個規定,不保護案首了?」郡守夫人不解。
賀成彰抬頭看向天空,「一味地保護有什麼用?舉人試過了便是入京趕考,便是殿試問話,將來他要面對的刀槍劍戟多了去了。」
區區陰槍冷箭就怕了,那還是不要做官,回家種地去罷。
「再說了,解元身份帶來的,也不只有壞事。」賀成彰說完這句話,揚起了意味深長地笑。
與此同時。
簪花小院的馬車上。
兄妹們正在陸續進入車廂,由張啟全駕車駛回家中。
冷不丁有個學子指著正在上車轅的許默大聲道,「是他,他就是解元,解元許默。」
許默一怔,抬著的腿不知該上還是該下。
想了想,文人的儒雅還是讓他把腿放下來,沖學子拱了拱手。
客套的話尚在喉間醞釀,學子身後就擁過來一群人。
他們穿金戴銀,他們富貴萬千,他們上下打量,當看到許默面容清雋,身材頎長,清朗風逸時,一個個瞪大雙眼,爭先恐後。
跟餓了十天的狗,突然看到新鮮熱乎的屎一樣。
姜笙還沒來得及樂呵。
有個中年婦人就尖著嗓子大喊,「解元老爺,年方幾何,可有婚配?」
隔壁男子不甘落後,「我們吳家的大小姐,正室嫡出,琴棋書畫無所不能,今年剛剛好十八歲,與解元老爺您有緣吶。」
「我們劉家的姑娘,就這一個獨生閨女,老爺想要招個有緣婿,家產都留給你們。」另一個胖婦人殺到最前方。
要不是有張啟全攔著,他們這會估計已經把許默撕地七零八碎了。
潛心讀書的少年第一次見這種場面還是在斜陽縣,當時他年紀太小無人關注,悄無聲息地便能溜掉。
如今時光流轉,他再次落入這種境地,還成為無可逃脫的主角。
一路從白身考到童生,再從童生考至秀才,最後成為舉人都波瀾不驚的許默,此刻顫顫巍巍地立在車前,面容蒼白,眼底驚懼流轉。
好在馬車裡伸出來幾隻小手,緊緊攥住他手臂。
借力打力,他迅捷地登上車轅,再鑽進車廂。
不知誰叫了聲「張叔」。
張啟全趕緊趴在車轅上,敲了下老馬的屁股,才狼狽不堪地從人群中殺出。
好不容易七拐八拐甩掉人回到家。
許默剛從馬車裡跳下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看見了栓在院門口的豪華大馬車。
他眼神微亮,抬手推開簪花小院的大門口。
不出意料,裡頭站著個弱柳扶風的少年郎,淺笑低吟,「恭喜了,許久不見的,許兄。」
第174章 奔赴豐京
誰也沒想到,就在這大喜的日子,特意帶走王玉瑤去泰山祈福的王扶風回來了。
還是那個弱柳扶風,衣袂翩翩的少年郎,但瘦了些,身子更單薄了。
也許是著急歸來,也許是趕著祝賀,王扶風的大袖上還有些泥點子,卻絲毫不掩他清逸的風姿,反而讓他不染塵埃的氣質,多了幾分人間煙火味。
「扶風兄。」許默拱拱手,承了他這一片情誼,「這些時日,辛苦你了。」
王扶風淺笑,目光中有欣慰,有讚賞,亦有艷羨。
雖然不想承認,但破敗的身子真的是拖累,他不過是去泰山祈福兩月,又著急趕了幾天路回來,便有些撐不住了。
真羨慕這兄妹幾個啊。
他們從村口破廟走到十里鎮,再到斜陽縣,又到安水郡。
往後,他們還會去豐京,去北疆,去無數熱情的城池,去品嘗人間百味,去看不同的風景。
而他,要麼站在安水郡,遙望他鄉。
要麼化成一捧黃土,揚向遠方。
偏偏這是大喜的日子,並不適合感傷。
王扶風收起心底的黯淡,重新揚起笑容,「不論如何,都得祝賀許兄,也要感謝長宴小兄弟,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被點到名的長宴上前兩步,把對牌中饋交還給王扶風,「帳目都在管家手中。」
「對於你們兄妹,我信得過。」王扶風卻沒有任何查帳的意思,「這次我是先行趕路回來的,其他人稍慢些,最多十天就會抵達安水郡。」
這段時間沒了賀郡守的打壓,又有方家的扶持,孫家正在逐漸恢復,儼然有了當初世家的模樣。
王玉瑤的依仗越來越多,這對他們兄妹並不是好事情。
偏偏雙方結下的梁子又無法轉圜,這幾乎是一個必爭的死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