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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雇的姨姨已經留了半鍋的飯,只需要加熱就可以吃了。

  隔壁八個累到精疲力盡的家僕也早已睡著。

  許默剛一坐下,姜笙就抓著他的袖子,急迫詢問,「大哥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句接著一句,不給人喘息的功夫。

  許默知道姜笙真的急了,有些歉疚地摸了摸她的頭,「下次不會了。」

  他只是,第一次接觸到卷宗,太震驚了。

  原來只斜陽縣一個縣城,每年就會有數以萬計的人病死老死,同時也會有數以萬計的新生命降臨,但因為醫療技術落後,許多村子裡甚至沒有郎中,一旦生了病,就只能眼睜睜等死。

  小孩死了,爹娘還可以再生。

  爹娘死了,孩子就淪為流浪兒。

  這期間如果村民主動向縣衙申報,縣衙就會給新生兒落戶,給死去的人劃掉名字,但若是沒人申報,就會出現像姜笙一樣的流浪兒。

  他們吃百家飯,他們穿單衣過冬,他們過得去就長大一歲,他們過不去就死在雪裡。

  沒有人再會為他們申報,他們自己也不敢申報,因為官府記錄在案一名人頭,就需要交一個人的賦稅。

  龐大山為何十七八歲了仍舊不敢落戶,因為他沒錢,他交不起賦稅,他只能當個無名無姓的流浪兒。

  「按照上個十年調查的結果來看,斜陽縣至少有數千名流浪兒。」許默聲音微抖,「他們無名無姓,沒有戶籍,不得做工,無法上學,他們小時候是乞兒,長大了是乞丐,老了就死在亂葬崗。」

  而這,本來應該是姜笙的宿命。

  夜色依舊灰暗,穿著乾淨裙子的小姑娘坐在凳子上,茫然無措地看著哥哥們突然通紅的眼眶,伸手從袖子裡掏出個手絹,卻因為不知道給誰,又悄悄塞了回去。

  「大哥,至少姜笙現在好好的。」鄭如謙吸了吸鼻子,「有我們在,她以後會更好。」

  「是啊,她只需要無憂無慮地生活就行。」方恆扭過頭去。

  溫知允沒說話,只是悄悄地握住了姜笙的手。

  長宴則拉住了她的另一隻手。

  「姜笙不是乞兒了。」小姑娘眨巴著大眼睛,高興道,「姜笙有五個哥哥。」

  「可是……」姜笙又低下頭,「他們沒有五個哥哥。」

  她說的是那些和她一樣命運,被迫流浪的乞兒們。

  這也正是許默揪心的關鍵。

  時值十年一度的人口調查期間,這些乞兒們大都沒錢交賦稅,自然也就不敢申報落戶。如此惡性循環,他們只能一直做乞兒,一輩子沒有戶籍,一輩子饑寒交迫。

  而這只是斜陽縣一個縣城,放到府城,再放到整個大虞王朝,這樣的人,究竟有多少?

  長宴放置在袖下的手微動,漂亮的雙眼緊閉,不敢睜開。

  豐京繁華如斯,人人穿金戴銀,富貴無雙,就連丫鬟都穿得細布棉衣,戴得金銀玉飾,吃不慣的菜扔給狗,穿不得的衣盡銷毀。

  可原來這世上有人連細面饅頭都吃不起,連粗布衣裳都買不起,連肥豬肉都可望而不可求,連菜葉子都需要撿。

  一個王朝,如果看不清楚最底層百姓的生活,興亡也就剎那間。

  良久,長宴睜開眼,黑色的瞳仁里辨不清情緒。

  他嘶聲道,「大哥,可不可以向郡守大人申請,免去今年入籍人口的賦稅。」

  給這些乞兒一年的時間,打工,掙錢,為自己賺得下年的賦稅。

  往後,他們就是有名有姓的人。

  再不是流浪乞兒,任人打罵,偷雞摸狗,毫無尊嚴。

  「最好十歲以下不賦稅。」方恆擰著眉頭,「十歲以下的孩子,實在是沒辦法做工養活自己。」

  這無疑上升了難度。

  但為了數千流浪兒能夠堂堂正正地活著,許默還是咬牙應了下來,「我會同縣令大人商量的。」

  他只是一名師爺,能夠直接與郡守大人對話的,只能有邊文軒。

  方恆對新縣令的感官實在複雜,提及他便悶悶不樂地扭過頭。

  姜笙想起來白日裡的事情,趕忙趴在許默腿上,小聲八卦,「大哥,白日裡三哥為什麼不開心呀。」

  其他幾人也全都看了過來。

  許默嘴唇蠕動,把白日裡縣衙門口的事情交代了下。

  末了,他輕聲道,「我看邊縣令也是真的有難言之隱,只要他一心為民,不迫害我們,便由他去吧。」

  方恆不吱聲。

  鄭如謙也覺得敵暗我明的感覺不太好,絕不承認自己是出於八卦之心。

  「那我們再去追問邊縣令嗎?」姜笙小聲問。

  這次回答的是長宴,他捏了捏鼻樑,「你們有沒有想過,他不願意說的事情,也許只是難以啟齒。」

  要麼關係難以啟齒,要麼做事情的動機難以啟齒。

  他為什麼,要幫王家的姑娘做這件事情呢?

  以邊文軒的性子來說,不可能是威脅,那就只能是情誼。

  什麼樣的情誼,能讓人難以啟齒呢。

  從年齡和他的態度上推算,只能是,見不得光的,規避人倫的,不符合道義的。

  叔嫂。

  第89章 媒婆上門

  聽到長宴的分析,小院裡寂靜了一瞬。

  鄭如謙驚恐地抬起頭,壓著嗓子,「小五,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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