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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殿的姜淼率先坐不住了:「此事謝當家可知情?江北大營因何扣住袁征?」

  袁征和姜帆同在一條船上,去江北水師,以冬季保養之名騙船,靠的還是浪里淘沙的面子。

  若袁征被囚,那姜帆……必然無可脫身。

  謝嘉澍面色微沉:「軍方的事,姜姑娘理應去問皇上和那位武揚王。」

  「我當然會問!」姜淼騰地站起身。

  「我姜家百年,只帆哥兒這一脈單傳,若誰敢動他,我便要誰的命!」

  她帶著八方風雨僅剩的二位長老,殺氣騰騰地入了正殿。

  守在正殿的金吾衛不可能放他進去,里外交鋒,嘈雜紛亂,說什麼的都有。

  端坐上首的小皇帝漠然地發了話:「都帶進來罷。有什麼話,當面奏諫。」

  任卓搶先袁釗一步,進了大殿跪下。

  「太學監生任卓請奏陛下——!」

  沈玥抬手,令他起身。

  任卓不動,跪直了身子,朗聲道:「太學監生任卓,久讀聖賢詩書,今自江北而歸,方覺為臣工責任之重,今謹奏陛下以九州萬民為重,赦江北浙安兩州流民生路!」

  偏殿之中,謝嘉澍的臉色倏地變了。

  嚴子瑜攥緊了椅背上的手柄。

  二人隔著空曠的大殿四目相望,聽著正殿的鏗鏘堅定的聲音,在彼此的眼中仿佛看見了一柄直通天地的鋼刃。

  自永貞朝起,鐵馬冰河封鎖九州官道長達二十餘年,借著江浙這一場不知是人禍還是天災的大旱,終於將此事再次捅到了朝廷之上,百官眼前。

  任卓神色凜然,繼續跪呈下情。

  「自古賑災,皆有流民不得入城之規。故而監生與袁副將二人持武揚王令共至江北水師,意在借船隻而載流民北上。

  然水師提督明知我等意圖助流民遷徙,非但不施以援手,竟反設鴻門宴,陷袁副將於囹圄!

  幸得袁副將以命相博,監生這才得以出逃入京,面見君上。

  監生奏諫江北水師提督張逸、蘇鴻達——上枉負君恩,下不顧百姓,官虎吏狼,視萬民如芻狗!」

  任卓之聲郎朗,貫徹大殿。

  一字一句猶如利劍,直刺九州之大患。

  此次水師針對袁征和姜帆布下的這個局,便是地方給朝廷一個強硬的警告——地方上寧願流民泛濫,老弱死道,少壯為賊,盡數爛在江北,也不許生民北上,掙一條活路。

  雖江北浙安兩州的督撫,今年謊報了旱情天災,暫且遮住嚴家侵田致荒之勢。

  但一年到底下了幾次雨,能寫進上承朝廷的奏疏之上,卻塞不進百姓的悠悠眾口。

  大批流民入京勢必會影響其年終的考評,考評事關來年的賦稅和官位。

  今年又逢瓊華夜宴,為保頭頂烏紗,這些衣冠禽獸什麼事都能做得出。

  更遑論,官道上還有鐵馬冰河這頭攔路虎。

  「住口!」

  眼見他越說越直指不可言說之事,季賢拂袖高聲厲喝,「這些朝政之事自有六部秉承朝廷,內閣與皇上擬旨,還輪不到你在這妄議朝政!

  今日太和殿是陛下宮宴,非議政之處,守衛何在?將此人拖下去!治他個殿前喧譁之罪!」

  「我看誰敢!」

  袁釗猛地一跺腳,似一座山般站在任卓的身後。

  上前的金吾衛頓在當場。

  一干御史被武揚王打壓多年,此時唯恐蕭亦然在幕後主使,借流民賑災之機復辟臨朝。

  當下眾臣連文人體面也不顧,紛紛下場,站到袁釗身前。

  太和金殿紛亂一團。

  為首的張庭略斥道:「袁大將軍戴甲上殿本就不合規制,當著百官的面,你這是同謀逆的死罪!」

  「少他娘的跟老子來這套!」

  袁釗瞪圓了眼睛,高聲怒斥:「老子的親弟弟,皇上聖旨親封的六品中郎將,被江北水師提督私自囚禁,是謀逆嗎!

  數十萬的災民無家可歸,我漠北出錢出糧,接人北上,是謀逆嗎!

  官道上被不知是什麼的驛站連綿封鎖,連一封求救的信都送不出來,這是他娘的謀逆嗎!

  你們一個個能說會道,朝廷的高官厚祿養著,真正大逆不道霍亂蒼生的人,都御史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老子現在出來為自己親弟弟喊聲冤,這就他娘的反倒成謀逆了嗎!」

  他未著配刀,刀鋒卻割傷了在場所有人的顏面。

  袁釗這話徹底撕破了眾人維繫的最後一層遮羞布。

  偏殿的謝嘉澍臉色已然鐵青。

  九州軍政自治,若沒有這一鬧,江北與浙安的流民,就是地方的私政。

  中州朝廷可以撥款、減賦,至多派個欽差巡撫,斷沒有進內閣下旨干預的理由。

  至於鐵馬冰河的封鎖,多少年都這樣過來了,若一朝因此斷了,九州如何往來?

  這些事,拿上了台面說,是要連累九州萬方,令政權動盪的大幹系。

  「說下去!」

  袁釗一屆武將,並不管什麼政權干係。

  他側頭看了任卓一眼,面向群臣,凜然呵斥:「老子十二歲入編,殺過的韃子比你們吃過的鹽都多!

  今天老子就站在這裡,把話都他娘的給我說清楚!誰也別想攔著!」

  任卓跪得筆直,揖手再諫:「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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