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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心情愈沉重,他的面色就愈平靜。

  他仿佛一個沒事人似的,在小莊子裡歇下一夜,第二色又神色如常地處理成堆的公文,幹著拷問審訊的髒活,同時還不忘發展自己的勢力,好在之後給蕭子宴使絆子。

  張箋的動作比他想像中的要快許多,畢竟蕭子宴算得上是他的頭號仇敵,恨意就像是生在心臟上的毒瘡,膿包破裂又噁心,在割除掉之前,它就會永遠地折磨人。

  當朝術知道蕭子宴被無數人彈劾賑災時搜刮民脂民膏,不體恤百姓,枉為皇子之時,他臉色沒有絲毫的波動,仿佛早也有預料。

  這只不過是張箋的第一層反擊,好戲還在後面呢。

  朝術手裡捧著茶杯,將氤氳著霧氣的豆青色茶水放於唇邊,輕輕吹了兩口之後再慢吞吞地啜飲。

  他飲著茶,也不忘翻看手中的信封。

  這是他得到的情報,蕭子宴在被皇帝怒不可遏召回京城時,半途遇見了刺客,受了重傷,說是還傷到了要命之處。

  這個地兒究竟是哪裡要多明顯有多明顯,不必特地點明,知之者便眾多。

  這招真是一擊斃命,給四皇子的打擊絕對是重大的。

  且不說一個不能人道的皇子還能不能繼承大統,便是朝中勢力不弱的大臣,在考慮同對方聯姻時也要好好想想能不能將女兒嫁過去守活寡。

  發展裙帶關係也得考慮考慮面子問題,這麼著急將家中女兒推入火坑,要點臉面的人家都做不出來。

  朝術撐著額頭,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

  他摸到自己額上的疤痕,喃喃低語:「蕭子宴,你也有今天吶。」

  他的手指慢慢收緊,伶仃的骨節凸起,青筋顯露。

  信紙被他抓在手上變得皺皺巴巴,變成難以入目的模樣。

  這段日子以來,朝術一直都裝作自己氣定神閒,毫不在意的模樣,稀疏平常地做著自己的事,好似蕭謙行離開這件事沒對他造成半分影響。

  唯有他自己清楚,他心中有多麼的不平靜。

  現在手裡抓著信件,他暴虐的情緒更像是翻滾的海面,掀起驚濤駭浪。

  為什麼蕭謙行離開之後半分消息也無,為何對方連封信都不願意給他寄過來?!

  他不願意深想,仿佛一旦觸及那個答案,就會是鑽骨剜心之痛,是一種無論如何都不敢直視的真相——

  他蕭謙行已經利用完自己,就該把他這個閹人給甩掉。

  他在一時,就是蕭謙行一時的恥辱。

  恐怕對方一見到自己的這張臉,就會回想起被他囚禁的那段日子,是被他怎樣趾高氣昂地指使,又是怎樣高高在上地折辱。

  多日以來一直壓抑的情緒就像是忽如其來的暴風雨,噼里啪啦地就砸下來了,朝術再也不能隨意控制自己的心情。

  朝總管還是乖順的,他的脾氣不會發泄在無辜的人身上。

  自己又不是真的變態,怎麼可能拿犯人來出氣。

  朝術捧著一罈子蕭子宴曾經賞賜的酒,說這酒還是前朝時埋下,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口感香醇,珍貴無比,價值千金。

  他當時並未思考太多,只把酒放在一邊,想著等未來某個時候把這罈子酒當做人情順水推舟送出去,卻不想兜兜轉轉還是進了他自己的口中。

  朝術瘋癲了,才不管這酒是不是千金不換,牛嚼牡丹似的捧著這罈子就往嘴裡灌。

  多餘的酒液淌過下巴蜿蜒滑下來,苦辣的酒刺過舌頭,又流過喉管。

  朝術被這樣豪放的喝法給嗆到,用力地咳嗽起來,他抓著衣襟,好似要把肺都給咳出來。臉頰通紅,眼尾也漫著水霧,不知是咳成這樣還是酒飲得太多。

  把自己灌醉,移開在那裡低低發笑,接著狂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杯子摔在地上,口出粗鄙之詞:「走得好啊,走了他媽的就別回來了!」

  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朝術感官在酒精的麻痹下變得遲鈍起來,他之前揮退了一眾宮人,警告過他們不准來打擾自己,所以他抬頭時,迷迷濛蒙地看人時就慢了半拍。

  白色的身影和利落素雅的風格讓他出現了一瞬間的幻覺,他口中呢喃出聲:「玄序……你回來看我了嗎?」

  蕭子宴就說朝術怎的忽然就不在乎尊卑了,原來是喝醉了。房間裡一股濃郁的酒味,結果下一秒就看見朝術望著自己吐出那個禁忌的名諱。

  這個名字一向都是蕭子宴心裡的忌諱,他聽都不願意聽,也不想自己的世界裡再次出現,更不要說在自己在意的人口中聽見了。

  他心中不可謂不暴虐陰沉,眸色逐漸染上陰鷙。

  原來朝術竟還念著他的好皇兄,心裡頭還在乎著那個死人!

  蕭謙行究竟好在哪裡?讓那些無知的愚民念念不忘,也讓朝術酒後吐真言!

  怒火被忽地點燃,他本就不是什麼好相與之輩,之前在朝術這兒都算得上是克制了,現在他忍不下去,便掐著朝術的脖子說:「你好好看清楚,我究竟是誰!」

  不等朝術開口,他繼續說:「朝術,你現在是我的人,死後也是我的鬼,不許想著別人。死人就是死人,永遠搶不過活人!!」

  最後的話幾乎是低吼出聲。

  朝術覺得喉嚨發緊,他只能呼吸到一點兒稀薄的空氣,簡直快要窒息了。

  他這時候也不可能在乎什麼尊卑貴賤,抓著蕭子宴的手就往外扯,因為喘不上氣,眼裡也冒出生理性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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