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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頓飯倒是氣氛溫馨, 蕭胤換下帝王朝服, 更像是一位翩翩小公子, 慶慈瞧著,覺得蕭胤這打扮倒是有些與劉澎年三兒子劉志霖氣質相仿,都是文秀內斂的那款。

  一頓飯用完,蕭靜以婚禮在即,需得爭分奪秒開始準備為由,謝絕了蕭胤兄妹二人的挽留以及福公公的相送,自己領著慶慈出宮去了。

  二人牽手走在宮中,陽光正好。

  繞過一座涼亭,遠遠便瞧見了重泰殿高挑的屋檐一角。

  慶慈眼神複雜看向那處,沒有言語。身旁蕭靜順著她視線看過去,倒是主動開了口:「我幼時在重泰殿住過一段時間。」

  「重泰殿是王爺母親的住處?」

  「不,」蕭靜道,「是先皇后的住所。」

  先皇后住的地方原來不是慈惠宮……慶慈想到重泰殿的規模,點點頭,又問:「王爺怎麼會同先皇后住一起?」

  蕭靜頓住腳,乾脆牽著她進了涼亭。

  他將慶慈輕按坐在亭中央石桌旁,這才低聲道:「母親是先皇后的婢女,先皇后夭折了大皇子,再也無法生育,便將我母親獻給先皇,想撫養母親生下的皇子傍身。」

  原來先皇后還打過蕭靜的主意?

  慶慈忙問:「那後來呢?」

  蕭靜道:「後來先皇后見母親頗受先皇喜愛,心中又嫉妒非常,明明是她做主設計了這個結果,卻又接受不了先皇除了她,還可以愛上其他女子的事實。一怒之下,找了個由頭,將母親關進偏殿,算是半拘著看了起來。」

  「啊?那王爺母親如何去世的?」

  蕭靜道:「這倒沒什麼陰謀,她自己身體本來便不好,生了皇子也沒能有任何機會得到專門的調理。她又是荏弱無能的性格,什麼都能忍,忍到最後,只忍出了一身治不好的病,」他反問道,「你不是說病都是堵出來的?想來母親便是這樣吧。」

  慶慈點點頭。

  這深宮裡各種傾軋、勾心鬥角,軟弱的女子甚至不需要別人主動來出手來傷害,自輕自賤就能把自己送上絕路。

  「那時我太小,起初並不懂母親緣何總是每日以淚洗面,不懂為何自己常會得其他娘娘們白眼,不懂為何無端遭受皇兄皇弟們的排擠,也不懂先皇后為何待我時好時壞、態度極端又隨心所欲。」

  蕭靜表情稱不上痛苦,他長睫微垂,似乎在回憶,又好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後來長大些,我才懂了,原來一切都只是因為母族血統低賤。宮裡人慣常看碟下菜,別的皇子有的,輪到我這兒常常就是說無就無,連一句解釋也不會給;又或者換成更次的品質或者更少的數目份例,總之,絕對要弄些不一樣的花招。我不反抗還好,反抗了更是會遭受變本加厲的懲罰。」

  慶慈低聲問:「如何懲罰?」

  「你能想像堂堂皇子也會挨餓麼?」蕭靜竟然還笑了笑,「記得有次,我叛逆心橫起,把常暗地裡欺負我的小太監狠狠揍了一頓,叫先皇后知道了,叫人關我餓了三日。若不是第四日是太子大哥生辰,我必須得出席,恐怕那時候人就餓傻了。」

  慶慈聽完他的話,心痛極了。

  白眼、排擠、隨心所欲的處罰,蕭靜今日這樣淡淡講出來,聽著好像無傷大雅,一切都已然揭過,但這短短几個詞背後,幼時的他究竟如何熬過來的,實在叫她不敢想像。

  一個不受待見的皇子在宮裡,日子或許還不一定有得勢的小太監過得舒坦。

  「那時候的太子待王爺很好?」慶慈問他。

  蕭靜輕輕點頭,嘴角微彎:「是很好,但更重要的是只有大哥,待我同其他皇弟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

  慶慈細品這個詞,更是心裡難過異常。

  她原本以為蕭靜親近蕭鈞,定然是因為蕭鈞待蕭靜幼時很好,讓蕭靜感受到了手足深情,因此就連當初他去北疆投軍,初衷也只是想成為蕭鈞的得力幹將,為其輔佐一世,助其江山穩固。

  誰知蕭靜珍重蕭鈞情誼的理由,竟然只是蕭鈞當年待他與待其他弟弟們沒什麼區別。

  蕭靜感受到的不是兄弟間的手足深情,而是來自有人對自己的尊重和平等。

  慶慈怔怔望著蕭靜平靜的側臉,眼眶都紅了。

  蕭靜抬眸,就看到她小臉皺哈哈,一副快要委屈哭出來的模樣,頓時失笑:「你這是怎麼了?」

  慶慈抽抽鼻子:「心疼王爺。」

  蕭靜看她,心覺自己對慶慈或許存在著某種異乎尋常的偏愛,為何這丫頭說什麼做什麼,在自己眼裡她都是這般可愛?

  他心裡正暗暗琢磨,只聽慶慈幽聲道:「我以為王爺好歹算是皇子,小時候應當過得還不錯,誰知道還不如我在藥王谷里呢。在谷里我雖然也受排擠,但是誰來惹我,我就報復回去,給對方房間裡放蛇蟲,給對方吃食里下癢藥,師父親自來說情我也不為所動,總之漸漸地,谷里就再也沒人敢來明面上找我的麻煩了。」

  蕭靜哦了一聲:「這麼瞧著,確實是你這個小霸王更勝一籌,手段令我望塵莫及。」

  慶慈摸摸鼻子,低落道:「這有什麼好比的……又不是什麼好事兒……」

  蕭靜淡淡一笑。

  二人坐在涼亭里安靜了一會,蕭靜起身,朝她伸出手:「走吧,這些回憶日後咱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聊,眼下還是忙該忙之事才是正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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