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你敢動她，我就宰了你！
夜染這小子就是天璣宗的帝子？
「沐錦，你怎麼了？」鳳閣老細心詢問。
沐天音咳嗽兩聲，順了順氣，面色古怪的搖搖頭，「沒事。」
她只是意外，夜染這傢伙也藏得夠深的！
「果然只是個鄉野小子，沒見過世面，這就被嚇到了？」歐陽璇冷瞥了沐天音一眼，鄙視了一句之後，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了那邁步而入的紫袍身影上。
雙眼泛紅，滿是痴迷沉醉。
「他是天璣宗的帝子？」沐天音再次確定。
「沒錯。」鳳肖白盯著沐天音，一臉狐疑，隨後撫著白須點點頭，給出肯定答案，「這就是天璣宗的帝子祁夜染，擁有仙帝血脈，同狂帝淵一樣，是虛無體質。」
沐錦這臭小子，進來之後就一臉奇奇怪怪的，有名堂。
「祁，夜染。」沐天音勾唇淺笑。
鳳肖白見沐天音感興趣，端正著面容望向殿門處邁步而來的人，繼續說道，「不過也有不同，狂帝淵是虛無陽體，而祁夜染是虛無陰體，是個天賦絕頂的魔修士。」
「虛無陰體，仙帝血脈。」沐天音若有所思的念叨句。
鳳肖白見沐天音表情飄忽，順口問上一句，「怎麼，你之前認識祁夜染？」
「算是吧。」沐天音只能這樣道。
她熟悉的是夜染，但這小子如此正經冷漠的模樣，她還的確是不認識。
天璣宗帝子祁夜染？她甚至懷疑不是一個人。
鳳肖白意外，「這倒是奇了。」
祁夜染他了解不多，但也聽說過性子孤僻得很，而且幾大仙門之中，也沒聽說過哪家弟子與他交好。
「他腰間懸著的東西，不會就是淵的帝器殘兵，破天雲玲吧？」
「是啊，肯定是啊！」
……
特別是初見祁夜染的修士，眸光更是一眨不眨的落在他腰間的神秘金玲之上。
這可是狂帝淵的無上帝器殘兵，天璣宗的鎮宗之寶，破天雲鈴。
一響，可崩山河萬里！
一響，其勢震天動地！
那道身影行走無風，金鈴晃動卻是無聲。
祁夜染走到正殿中心，抬手示意一拜，語氣淡淡的道，「見過南尊，祁夜染代表天璣宗前來赴宴，感謝紫陽宗盛情相邀。」
那雙漂亮的鳳眸輕抬，周圍的燈火亮芒盡收其中。
「帝子客氣，請。」
易南天哈哈笑了兩聲，拂袖做請狀。
祁夜染點了下頭，朝天璣宗的位置過去，眸光剛收回，但不知瞧見了什麼，又唰地掃了回去，那臭美的傢伙怎麼也在這裡。
沐天音嘴角一彎，浮出個燦爛笑意。
歐陽璇的眼神一直黏在祁夜染的身上，見他望這邊望過來，趕緊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暗自忐忑自己的妝容如何，最後才發現他看得好像是自己的身邊的位置。
祁夜染皺了眉頭，頓時就有點莫名的不爽了，幾步到自己的位置上揮袍坐下。
歐陽璇愣住，他是在看沐錦嗎？
莫非祁夜染和沐錦有仇？
歐陽璇思前想後，也只有這個可能，陰笑著點點頭。
「青城派的人到了！」
「那是青城派的大弟子段晨楓吧？真是一表人才啊。」有女弟子犯花痴。
立刻便有人嗤道，「想都別想，這誰不知道，這段晨楓寵他小師妹，都寵成啥樣了，我看這葉朝歌那無法無天的女魔頭性子，至少有他一半功勞！」
青城派的道友緊接趕到，由大弟子段晨楓領隊。
男子面容俊秀，一襲鴉青色長衫，帶著十來名修士進入大殿之後，朝四方禮貌的頷首微點了點。
氣質出眾，翩翩有禮。
沐天音聞聲望去，沒有見到葉朝歌那女魔頭，倒還有點小失望。
「瑤宮的人也到了！」
殿門處有人呼道，能聽得出來還帶著些希冀。
北漠大荒年輕一輩之中，處於最頂端的絕世奇才有五人。
他們分別是天璣宗帝子祁夜染，玉衡宗道子慕千觴，姬家第一公子姬無憂，瑤宮九天玄女連清塵，青城聖女魔頭葉朝歌！
值得一提的是，紫陽宗雖然整理實力強悍，排名在北荒諸多仙門第二，但在這個奇才出少年時代，卻有一大遺憾。
在年輕一輩之中，紫陽丹宗並沒有像其餘五大宗門一般的絕世天驕。
「紫陽宗丹道盛會，帝子都到了。」
「是啊，不知瑤宮來者之中，會不會有玄女連清塵？」
「來了來了。」
大家都在猜測，特別一些男子，那更是期待。
瑤宮的九天玄女，冰清玉潔，姿容絕色，那可是北荒萬千修士心中的夢中人，只可遠觀，不能觸及的聖潔仙子。
沐天音的眸光一直留意著門邊，此時面色平靜，心中卻也是有點煩躁。
千萬別！
一片雪白的衣角飄入玉芒瑩瑩的大殿，踏步而入的女子，冰肌玉骨，純潔無暇，一雙烏黑的瞳仁像是泛著秋水玉露。
她緩步輕走，卻像是腳不沾塵土地面，飄然而來。
沐天音無奈的搖搖頭，伸手揉了揉眉心，真是煩什麼來什麼。
「真的玄女連清塵！」
「哇——」
周圍響起驚嘆之音，萬眾矚目。
連清塵走到大殿正中央，盈盈一拜，「見過南尊。」她正起身來，舉止有禮，微微笑道，「薄禮一份，希望南尊不要嫌棄才是。」
「哪裡的話。」易南天示意紫陽宗弟子上前接下。
連清塵被請到瑤宮預留的位置上。
她仙裙輕揚拂開，施施然坐下，目不斜視，再加上殿中人比較多，所以她一時間也未注意到坐在鳳肖白身邊的少年。
她坐下之後，倒是第一眼看見了身邊不遠位置的祁夜染。
「祁夜染？」連清塵若有似無一笑，絕色面容神情飄渺，紅唇輕啟，「兩年不見，帝子閣下風姿依舊，不知是在閉關，還是離宗歷練。」
祁夜染手中的玉杯一跺落桌，發出碰的輕響，妖精似的漂亮眸子抬起，「玄女閣下管得挺寬，小爺做什麼去了，似乎不需要向你報備吧。」
那口氣，明顯是不愛搭理。
周圍人眸光在兩人之間飛速掃著，這般級別人物的對話，他們看著就是。
連清塵愣了一下，笑意如舊，「帝子閣下還是這麼愛說笑。」
「哧。」祁夜染撇了下嘴，沒再搭理。
連清塵也不生氣，輕抬起下巴，露出脖頸優雅的曲線，像是一株白蓮在那方盛開。
沐天音不想這個時候給紫陽宗惹麻煩，便老老實實的坐在鳳肖白身邊，研究著桌上的各種靈酒仙果，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人都到齊了，今天的夜宴便開始吧。」易南天哈哈點頭，叨叨幾句，「諸位道友共聚落日烽，本尊不甚榮幸。」
左右久候在此的藥童弟子，每人手中都端著一摞十多個印花小木盒，在易南天的抬手示意下，他們邁步走進來，穿梭於席位之間。
動作一致，訓練有素，在每個修士的身前，都放置了一個小盒。
「這是我宗丹師，精心為大家準備煉製的青蓮丹。」易南天指了指身前的玉杯，「若是配合著我們落日峰特有的有玉蜂瓊漿服用，效果更甚。」
他伸手做出輕托，「各位，請。」
「青蓮丹？」
數百個席位之中隱隱傳出驚呼，諸多修士雙眸放光。
眾人紛紛打開桌上的印花小木盒，清逸的丹香瞬間便似流水傾瀉出來，只是聞著便讓人通體舒暢，沉鬱之氣盡消。
青色的丹藥，半透明狀，指尖大小，等周圍燈火映照下，閃出玉瑩瑩的光澤來。
「真的是青蓮丹。」
大家眼前一亮。
不管大小，眾多仙門之間，經常會有交流大會。
但大家最為期待的，依舊是紫陽丹宗每隔幾年的丹道大會，因為在頭天的夜宴之上，紫陽宗都會贈與來賓一些靈丹妙藥。
而這一次，是青蓮丹！
青品丹藥，一粒便能讓修士續命百年！
對於壽元即將枯竭，卻又尋不到突破之門的修士來說，這無疑是最大的希望與恩賜。
而它的煉製，從藥材的收集，到最後的丹藥出爐，基本要花費青袍丹師一個月的時間，還是要有些手段的青袍丹師才能做到。
這一送，就是四五百枚，足以可見紫陽丹宗的底蘊之深。
「紫陽宗每次都如此慷慨。」
「是啊，不愧是強者仙門，大派之風。」
……
有的修士順著易南天的指示，迫不及待的服下了丹藥，有的則趕緊收了起來，留作他用。
就連那些一流大派的弟子長老，也都對紫陽宗的這份見面禮頗為滿意。
「師尊，為什麼沐錦那臭小子也有？」歐陽璇正準備服食，卻發現沐天音身前的桌子上，也擺放著一個印花小木盒，顯然就是給他的。
歐陽璇氣得啪地將丹藥摔回了木盒中。
三閣老白邱天蹙眉，「阿璇。」
歐陽璇就是不服氣，咬牙挑刺道，「師尊，這沐錦一不是紫陽宗弟子，二不是被邀道友，三隻是個無門無派的山野散修，你說他憑什麼？」
他們紫陽宗丹師辛辛苦苦煉出的丹藥，可不是拿來招待這種無門無路混來之人的！
白邱天這麼一聽，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沐錦，你試試這個。」鳳肖白將小木盒往沐天音身邊一推，呵呵笑道，「這青蓮丹，可只有我們紫陽宗青袍之上的丹師才能煉出。」
他就不信，還拐不了一個毛頭小子當弟子。
沐天音看了笑得一臉古怪的鳳肖白一眼，又垂眸望向那枚青色的丹藥。
這丹藥之上力量波動的確奇異，要煉製的話，怕是要花些功夫。
「這可是青蓮丹，一枚便可增修士百年壽元。」鳳肖白摸著鬍鬚，「當然，這種可續壽元丹藥，只有第一枚有效用，你若是想知道具體的話，有時間老夫可以教你。」
他笑眯眯的，不著痕跡的引誘。
沐天音眼角輕抖了抖。
她怎麼覺得自己若是吃了，就脫不了干係了呢？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旁邊的歐陽璇瞧著是肺都要氣炸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還要鳳閣老如此討好他！
「話又說回來，你現在實力在哪個階段？」鳳肖白正色望向身邊少年，補充句，「老實告訴我。」
這小子身上氣息頗為詭異，他一時間還真不能判斷出。
沐天音想了一下，如實回道，「開靈後期。」
「咳——」鳳肖白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了，眸子瞪了瞪，「你。」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眸光上下掃視沐天音，此時的神色不僅僅是肅然，而是凝重了，「沐錦，你現在才十六七吧？」
真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個道修奇才，之前怎麼都沒聽說過有這樣一個人？
他真的是撿到個寶啊！
「十七。」沐天音報虛歲。
鳳肖白表情瞬間是個哭笑不得，「看來青蓮丹對你用處不大。」
開靈後期的修士，便已經有九百載的壽元！
按這小子的誇張速度來看，應該不會出現還未突破，壽元便不夠用的情況。
歐陽璇也聽見了，一時間恨得牙痒痒，「有什麼了不起的。」
「歐陽璇！」鳳肖白忽的一聲冷喝。
歐陽璇一直在旁邊嘀咕，不想壞了宴會氣氛，在這裡起爭執，沐天音直接便無視了她，但鳳肖白都忍不下去了，厲聲出言制止。
他又望向白邱天，沉聲說道，「老白，我不想插手管教你的弟子。」
「阿璇，不得放肆。」白邱天的老臉有些難看。
但他惱怒的卻不是歐陽璇，而是鳳肖白在這種場合，竟如此不給他面子。
不過白邱天卻是不想想，對方一人再讓，他卻依舊一直放縱弟子如此，到這個時候，又怎麼能怪對方不給他留面子。
歐陽璇暗自磨牙，終於住了嘴。
大殿之內觥籌交錯，眾仙門道友暢談四方，很是熱鬧。
連清塵眸光輕輕掃過側上方，紫陽宗諸位閣老的位置，幾乎是在看見沐天音的剎那，立刻變了面色，唰地沉下，瞬息烏雲密布。
「沐錦！」
連清塵猛地起身，仙裙震飛。
沐天音眼皮子微微一跳，垂眸過去，淡淡問道，「玄女閣下是在叫我嗎。」
「沐錦，少給我裝蒜。」連清塵廣袖一甩揮開身前長桌。
這個人就是化成了灰，她都不會認錯！
周圍大殿倏的安靜下來，大家幾乎都懵了，不知連清塵所謂何事。
沐天音頭疼，她揉了揉眉心，慢悠悠的站起身來，「連清塵，我們呢，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誤會，但今天這個場合不適合，有什麼事，有什麼帳，我們等會兒再慢慢算。」
沐天音望向她，口氣那是個有商有量。
「想拖延時間，本宮不會再給你機會。」連清塵冷哼。
等會兒？
這臭小子就像個泥鰍一樣，她足足尋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都找不到半點音訊。
今天遇見，若是再讓他給跑了，她就不叫連清塵！
連清塵死死盯著沐天音，不給她半點開溜機會。
「沐錦，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啊。」
「是不是石城和葉朝歌一戰的那個天才少年？」
「你別說，還真的挺像的。」
「對，應該就是那小子。」一些修士，特別是從星火域石城那片過來的，紛紛猜測是不是那個沐錦，且漸漸得出肯定結果。
青城派的修士隊伍中，大弟子段晨楓抬眸望去，饒有興趣的一笑，「他就是沐錦？」
朝歌回來之後，可一直就在念叨這人，念完之後就把自己關了起來閉關。
「沐錦？」祁夜染精緻的眉頭挑起。
青城派魔女葉朝歌，在星火域石城，戰敗於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少年之手，這事諸多仙門知曉，他也是有所耳聞。
「是你？」鳳肖白面露錯愕，這才想起似乎有這麼回事。
沐天音乾笑聲，看來今天是不能輕易抽身了。
姬家隊伍也隱隱一陣騷動，領隊的姬南風眸光在兩人之間轉悠。
在連清塵進來的時候，姬南風便料到了這個場景，在七十二洲，他可是親眼見過兩人的恩怨，只是不想再沾沐天音的他忍住了，沒開口。
一直沉默，他只是等著看好戲。
而現在，等到了！
連清塵盯住沐天音不放，拱手朝上位的易南天一拜，「南尊，清塵不是故意要壞了貴宗夜宴，但我與貴宗弟子沐錦有些過節需要處理，還請您理解。」
原來是紫陽宗的弟子，躲在這裡，難怪她遍尋不得！
「若是可以，請准我與沐錦兩人單獨處理此事，與兩派無關。」連清塵在徵求意見，但她的口氣卻有些強勢，仿佛沒有迴旋餘地。
今天，她一定要拿沐錦血灑當場！
仙門大派，諸多弟子之間自然會有糾紛，但若雙方都承認只是私人恩怨，兩派便會默認與宗門無關，連清塵此時想的便是想如此。
而且，她也篤定紫陽宗不會為了一個普通弟子，與瑤宮翻臉。
但易南天的眉頭卻是緊緊蹙了起來，面沉如水，明顯有些不快，也沒立刻做出決斷。
一是因為沐天音不是紫陽宗弟子，他無權決定。
二是因為今天是丹道大會前的仙門盛宴，不管鬧出什麼事情，或大或小，都會讓紫陽丹宗顏面無光。
連清塵敢這樣做，根本就是不將紫陽宗放在眼裡，基本和挑釁無異。
鳳肖白也有些惱了，他站起身來，「連清塵——」
這個時候，沐天音卻是伸手按住了鳳肖白，直面那一襲白衣聖潔的女子，冷哼一聲，「連清塵，我並不是紫陽宗弟子，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與紫陽宗無關。」
要撕破臉皮，她也沒什麼可怕的！
不過這是自己的事情，她只是不想將紫陽宗牽扯進來。
「這小子是不是瘋了！」
大殿之中響起一片驚呼。
即使他不是紫陽宗弟子，這個時候，靠著沾著紫陽宗都是最好的選擇，不管處於什麼目的，以現在的情景來看，紫陽宗定會保他性命無憂。
不然面對連清塵，那完全就只有死路一條。
但這沐錦倒好，南方天尊都還沒說什麼，他竟自己給撇乾淨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易南天也愣住了，驚訝望向那青衫少年，怎麼都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樣紫陽宗的面子裡子倒是都顧全了，但他怎麼辦？
沐天音眸光冰冷，直視連清塵打量的視線。
她現在和連清塵硬碰硬不行，但有九品金蓮台在手，找機會及時抽身還是沒問題的，只是她等不到師尊回來，就不得不離開紫陽丹宗了。
「誒，這小子倒是有點意思。」祁夜染眨了眨漂亮妖異的眸子。
連清塵緩緩開口，「原來如此。」
是紫陽宗弟子，她今天還忖度幾分，不是？也就是說這小子根本與紫陽宗沒關係，她就更沒什麼可顧忌的了！
「沐錦。」鳳肖白不贊同的喝一聲。
沐天音搖搖頭，依舊是道，「鳳老，這是我的事情，本來就與紫陽宗無關，我不想把你們牽連進來，我自己處理。」
沐天音神情極度認真，鳳肖白老眼微眯了眯，只能沉默。
最為開心的莫過於歐陽璇了，強行忍住了才沒大笑出聲。
真是個蠢貨，連清塵都敢去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死鴨子嘴硬，本宮今天倒是要看看，你憑什麼來處理。」連清塵緩步走出席位，裙擺搖曳，美得就似一株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但瑤宮玄女，一向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代表人物。
她盛怒這一面，還是鮮少表現出來的，一些修士也是瞧著心驚不已。
沐天音飛身落下，少年雋秀的面容不顯緊張，反倒愜意，「不過這要算帳，連清塵，你說說我到底是把你怎麼了我？」
那平靜的口氣，還有些調侃意味。
連清塵愣了一下，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就在這個時候，青城派中段晨楓站了起來，「玄女閣下，不管有什麼深仇大恨，都等宴會之後在說吧，你這個時候發難，壞了氣氛可是不好。」
他頓了下，接著又道，「就算你不給我們大家面子，也得顧全一下主辦丹宗吧。」
這一番話不溫不火，卻是說得滴水不漏。
「青城派的人是在幫沐錦？」
「我沒記錯的話，在石城和葉朝歌作對的，是這小子吧？」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段晨楓是有意幫沐天音，但這情況卻著實令人意外。
連清塵唰地掃眼過去，眸色漸沉，「段晨楓，你什麼意思，你是想幫這小子，與我瑤宮作對了？」
「我只是就事論事。」段晨楓淡淡回應。
作為青城派與聖女也葉朝歌地位相差無幾的大弟子，段晨楓並不畏懼連清塵。
沐天音望向段晨楓，她也是有點意外的。
而且，她和段晨楓素不相識吧？
若非要說關係，她也只能想到葉朝歌那傢伙，不管怎麼樣，這個人情記下了。
祁夜染一手捏著下巴，一雙眸子中波光瀲灩轉悠著。
怎麼看著這臭小子受欺負，就像瞧見天音受委屈了一樣呢？
真是奇了怪了！
「段晨楓，除非你想青城派和瑤宮開戰，不然，今天這沐錦的命你救不下。」但連清塵態度強硬，明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沐天音的命。
連清塵當然也忌憚與青城派開戰，畢竟兩派實力不相上下。
但她敢這樣說，也就是肯定，段晨楓不會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外宗之人，與瑤宮徹底翻臉而已。
段晨楓蹙緊了眉頭，「玄女閣下，得饒人處就饒人。」
「連清塵，這是我們的事情，沒必要將旁人扯進來。」沐天音開口。
她身形一躍便飛落到她身前，說出之前未道完的話，「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不就是比你先手一步，奪了件寶物麼，這天生地長的，誰規定是你的了，上面寫你的名字了嗎？」
周圍不明情況的眾人恍然，原來兩人間的過節，是爭寶鬧出來的。
不過這小子說得好像有道理。
「廢話少說，看在紫陽宗仙門夜宴，還有諸位長者的面子上，本宮就給你一點顏面，自裁吧。」連清塵眸光陰冷的盯著對面，最後決定留一線。
她最為惱怒，追殺萬里，恨不得將對方挫骨揚灰的最重要原因，當然不是這一點。
「自裁？」沐天音有些好笑，「我說，這扒了你內衣到處晃的人又不是我，是那和尚，你要尋仇也該找他去啊，幹嘛死盯著我不放呢。」
誰料，沐天音就這樣說了出來！
直接說了出來——
說了出來……
「什麼！」
現場直接整個沸騰起來，原來還有這內容啊。
「沐錦！」
連清塵渾身靈氣，隨著她的聲線猛地飈高。
前段時間，瑤宮玄女內衫被扒的事情，可謂是大風颳過般，席捲整個皇北域，瑤宮花了不少功夫才鎮壓下去，但已經有不少修士已經知道。
而他們不敢再傳，更不敢在連清塵面前提起。
但這小子就這麼當著數千人的面，*裸的說了出來，讓連清塵狠吃一悶棍，當眾顏面掃地，這可不是正常人的膽子，能幹出來的事情。
而且聽這意思，這小子似乎還與這事脫不了關係！
沐天音在開口的時候，便已經往後側的一個空隙退走，九品金蓮台召出。
撕破臉皮是吧？
那就誰都別想好看！
「沐錦。」鳳肖白沒能忍住，一晃而過身形出了去。
「轟！」
但沐天音人避開了，連清塵的那道絕殺一擊卻沒能落下來，在半空中被一道金光，給徒然攔了下來。
「祁夜染！」連清塵眸露凶光。
祁夜染翻身飛出，腰間金玲輕晃，笑容妖異，那如胭脂點翠的薄唇輕啟，「這個人，你不能動，你敢動她，我就敢宰了你。」
「嗬！」
天璣宗眾人比連清塵還要驚訝。
這是萬年鐵樹開了花！
連清塵氣結，說話帶出些許磨牙的聲音，「祁夜染，你瘋了嗎。」
大家也是瞧得瞠目結舌，這沐錦不只是個山野散修嗎？
先是紫陽宗閣老暗中維護，再是青城派大弟子葉晨楓出言相助，現在這個更誇張，一向桀驁孤僻的帝子祁夜染，還乾脆就為了他大打出手！
這可都是一等一的仙門大派，他們更是舉重若輕的人物。
沐天音傻愣了下，九品金蓮台還托在她的手中。
這些重量級的人物對峙，周圍仙門眾徒趕緊避閃，他們可不想充為炮灰。
「你要不試試？」祁夜染不答反問，面上輕佻，眸閃涼光。
「你別欺人太甚。」連清塵面若冰霜，氣得袖中的手不停顫抖。
祁夜染呵一聲，「這話說的，就准你欺負別人，不准別人欺負你？」
「祁夜染！」
連清塵心中窩火，卻不敢輕舉妄動。
祁夜染和葉晨楓不一樣，他就是個做事不考慮後果，行事我行我素的瘋子，而現在和他對著幹，明顯對自己沒好處。
連清塵處於盛怒之中，腦中卻依舊在條理清楚的分析。
或許他只是一股勁兒來，看不過自己在如此盛宴之上大打出手，他畢竟不認識沐錦，又兩年時間都未在露面，不想這次掃興而歸，並不是有意要幫這小子。
腦中迅速轉了幾圈之後，連清塵最後得結論。
一定是這樣！
「夠了。」上位的南方天尊面色沉鬱，也有些火了。
他正想揮手制止，另外一道聲音卻是搶了先，「這是在作何？」
那話語清雅溫柔，像是清風拂過。
瞬間，整個大殿都安靜了下來。
沐天音眸光唰地一亮，手腕一轉，九品金蓮台就利落的收了起來。
「沐錦，你怎麼了？」鳳閣老細心詢問。
沐天音咳嗽兩聲，順了順氣，面色古怪的搖搖頭，「沒事。」
她只是意外，夜染這傢伙也藏得夠深的！
「果然只是個鄉野小子，沒見過世面，這就被嚇到了？」歐陽璇冷瞥了沐天音一眼，鄙視了一句之後，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了那邁步而入的紫袍身影上。
雙眼泛紅，滿是痴迷沉醉。
「他是天璣宗的帝子？」沐天音再次確定。
「沒錯。」鳳肖白盯著沐天音，一臉狐疑，隨後撫著白須點點頭，給出肯定答案，「這就是天璣宗的帝子祁夜染，擁有仙帝血脈，同狂帝淵一樣，是虛無體質。」
沐錦這臭小子，進來之後就一臉奇奇怪怪的，有名堂。
「祁，夜染。」沐天音勾唇淺笑。
鳳肖白見沐天音感興趣，端正著面容望向殿門處邁步而來的人，繼續說道，「不過也有不同，狂帝淵是虛無陽體，而祁夜染是虛無陰體，是個天賦絕頂的魔修士。」
「虛無陰體，仙帝血脈。」沐天音若有所思的念叨句。
鳳肖白見沐天音表情飄忽，順口問上一句，「怎麼，你之前認識祁夜染？」
「算是吧。」沐天音只能這樣道。
她熟悉的是夜染，但這小子如此正經冷漠的模樣，她還的確是不認識。
天璣宗帝子祁夜染？她甚至懷疑不是一個人。
鳳肖白意外，「這倒是奇了。」
祁夜染他了解不多，但也聽說過性子孤僻得很，而且幾大仙門之中，也沒聽說過哪家弟子與他交好。
「他腰間懸著的東西，不會就是淵的帝器殘兵，破天雲玲吧？」
「是啊，肯定是啊！」
……
特別是初見祁夜染的修士，眸光更是一眨不眨的落在他腰間的神秘金玲之上。
這可是狂帝淵的無上帝器殘兵，天璣宗的鎮宗之寶，破天雲鈴。
一響，可崩山河萬里！
一響，其勢震天動地！
那道身影行走無風，金鈴晃動卻是無聲。
祁夜染走到正殿中心，抬手示意一拜，語氣淡淡的道，「見過南尊，祁夜染代表天璣宗前來赴宴，感謝紫陽宗盛情相邀。」
那雙漂亮的鳳眸輕抬，周圍的燈火亮芒盡收其中。
「帝子客氣，請。」
易南天哈哈笑了兩聲，拂袖做請狀。
祁夜染點了下頭，朝天璣宗的位置過去，眸光剛收回，但不知瞧見了什麼，又唰地掃了回去，那臭美的傢伙怎麼也在這裡。
沐天音嘴角一彎，浮出個燦爛笑意。
歐陽璇的眼神一直黏在祁夜染的身上，見他望這邊望過來，趕緊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暗自忐忑自己的妝容如何，最後才發現他看得好像是自己的身邊的位置。
祁夜染皺了眉頭，頓時就有點莫名的不爽了，幾步到自己的位置上揮袍坐下。
歐陽璇愣住，他是在看沐錦嗎？
莫非祁夜染和沐錦有仇？
歐陽璇思前想後，也只有這個可能，陰笑著點點頭。
「青城派的人到了！」
「那是青城派的大弟子段晨楓吧？真是一表人才啊。」有女弟子犯花痴。
立刻便有人嗤道，「想都別想，這誰不知道，這段晨楓寵他小師妹，都寵成啥樣了，我看這葉朝歌那無法無天的女魔頭性子，至少有他一半功勞！」
青城派的道友緊接趕到，由大弟子段晨楓領隊。
男子面容俊秀，一襲鴉青色長衫，帶著十來名修士進入大殿之後，朝四方禮貌的頷首微點了點。
氣質出眾，翩翩有禮。
沐天音聞聲望去，沒有見到葉朝歌那女魔頭，倒還有點小失望。
「瑤宮的人也到了！」
殿門處有人呼道，能聽得出來還帶著些希冀。
北漠大荒年輕一輩之中，處於最頂端的絕世奇才有五人。
他們分別是天璣宗帝子祁夜染，玉衡宗道子慕千觴，姬家第一公子姬無憂，瑤宮九天玄女連清塵，青城聖女魔頭葉朝歌！
值得一提的是，紫陽宗雖然整理實力強悍，排名在北荒諸多仙門第二，但在這個奇才出少年時代，卻有一大遺憾。
在年輕一輩之中，紫陽丹宗並沒有像其餘五大宗門一般的絕世天驕。
「紫陽宗丹道盛會，帝子都到了。」
「是啊，不知瑤宮來者之中，會不會有玄女連清塵？」
「來了來了。」
大家都在猜測，特別一些男子，那更是期待。
瑤宮的九天玄女，冰清玉潔，姿容絕色，那可是北荒萬千修士心中的夢中人，只可遠觀，不能觸及的聖潔仙子。
沐天音的眸光一直留意著門邊，此時面色平靜，心中卻也是有點煩躁。
千萬別！
一片雪白的衣角飄入玉芒瑩瑩的大殿，踏步而入的女子，冰肌玉骨，純潔無暇，一雙烏黑的瞳仁像是泛著秋水玉露。
她緩步輕走，卻像是腳不沾塵土地面，飄然而來。
沐天音無奈的搖搖頭，伸手揉了揉眉心，真是煩什麼來什麼。
「真的玄女連清塵！」
「哇——」
周圍響起驚嘆之音，萬眾矚目。
連清塵走到大殿正中央，盈盈一拜，「見過南尊。」她正起身來，舉止有禮，微微笑道，「薄禮一份，希望南尊不要嫌棄才是。」
「哪裡的話。」易南天示意紫陽宗弟子上前接下。
連清塵被請到瑤宮預留的位置上。
她仙裙輕揚拂開，施施然坐下，目不斜視，再加上殿中人比較多，所以她一時間也未注意到坐在鳳肖白身邊的少年。
她坐下之後，倒是第一眼看見了身邊不遠位置的祁夜染。
「祁夜染？」連清塵若有似無一笑，絕色面容神情飄渺，紅唇輕啟，「兩年不見，帝子閣下風姿依舊，不知是在閉關，還是離宗歷練。」
祁夜染手中的玉杯一跺落桌，發出碰的輕響，妖精似的漂亮眸子抬起，「玄女閣下管得挺寬，小爺做什麼去了，似乎不需要向你報備吧。」
那口氣，明顯是不愛搭理。
周圍人眸光在兩人之間飛速掃著，這般級別人物的對話，他們看著就是。
連清塵愣了一下，笑意如舊，「帝子閣下還是這麼愛說笑。」
「哧。」祁夜染撇了下嘴，沒再搭理。
連清塵也不生氣，輕抬起下巴，露出脖頸優雅的曲線，像是一株白蓮在那方盛開。
沐天音不想這個時候給紫陽宗惹麻煩，便老老實實的坐在鳳肖白身邊，研究著桌上的各種靈酒仙果，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人都到齊了，今天的夜宴便開始吧。」易南天哈哈點頭，叨叨幾句，「諸位道友共聚落日烽，本尊不甚榮幸。」
左右久候在此的藥童弟子，每人手中都端著一摞十多個印花小木盒，在易南天的抬手示意下，他們邁步走進來，穿梭於席位之間。
動作一致，訓練有素，在每個修士的身前，都放置了一個小盒。
「這是我宗丹師，精心為大家準備煉製的青蓮丹。」易南天指了指身前的玉杯，「若是配合著我們落日峰特有的有玉蜂瓊漿服用，效果更甚。」
他伸手做出輕托，「各位，請。」
「青蓮丹？」
數百個席位之中隱隱傳出驚呼，諸多修士雙眸放光。
眾人紛紛打開桌上的印花小木盒，清逸的丹香瞬間便似流水傾瀉出來，只是聞著便讓人通體舒暢，沉鬱之氣盡消。
青色的丹藥，半透明狀，指尖大小，等周圍燈火映照下，閃出玉瑩瑩的光澤來。
「真的是青蓮丹。」
大家眼前一亮。
不管大小，眾多仙門之間，經常會有交流大會。
但大家最為期待的，依舊是紫陽丹宗每隔幾年的丹道大會，因為在頭天的夜宴之上，紫陽宗都會贈與來賓一些靈丹妙藥。
而這一次，是青蓮丹！
青品丹藥，一粒便能讓修士續命百年！
對於壽元即將枯竭，卻又尋不到突破之門的修士來說，這無疑是最大的希望與恩賜。
而它的煉製，從藥材的收集，到最後的丹藥出爐，基本要花費青袍丹師一個月的時間，還是要有些手段的青袍丹師才能做到。
這一送，就是四五百枚，足以可見紫陽丹宗的底蘊之深。
「紫陽宗每次都如此慷慨。」
「是啊，不愧是強者仙門，大派之風。」
……
有的修士順著易南天的指示，迫不及待的服下了丹藥，有的則趕緊收了起來，留作他用。
就連那些一流大派的弟子長老，也都對紫陽宗的這份見面禮頗為滿意。
「師尊，為什麼沐錦那臭小子也有？」歐陽璇正準備服食，卻發現沐天音身前的桌子上，也擺放著一個印花小木盒，顯然就是給他的。
歐陽璇氣得啪地將丹藥摔回了木盒中。
三閣老白邱天蹙眉，「阿璇。」
歐陽璇就是不服氣，咬牙挑刺道，「師尊，這沐錦一不是紫陽宗弟子，二不是被邀道友，三隻是個無門無派的山野散修，你說他憑什麼？」
他們紫陽宗丹師辛辛苦苦煉出的丹藥，可不是拿來招待這種無門無路混來之人的！
白邱天這麼一聽，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沐錦，你試試這個。」鳳肖白將小木盒往沐天音身邊一推，呵呵笑道，「這青蓮丹，可只有我們紫陽宗青袍之上的丹師才能煉出。」
他就不信，還拐不了一個毛頭小子當弟子。
沐天音看了笑得一臉古怪的鳳肖白一眼，又垂眸望向那枚青色的丹藥。
這丹藥之上力量波動的確奇異，要煉製的話，怕是要花些功夫。
「這可是青蓮丹，一枚便可增修士百年壽元。」鳳肖白摸著鬍鬚，「當然，這種可續壽元丹藥，只有第一枚有效用，你若是想知道具體的話，有時間老夫可以教你。」
他笑眯眯的，不著痕跡的引誘。
沐天音眼角輕抖了抖。
她怎麼覺得自己若是吃了，就脫不了干係了呢？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旁邊的歐陽璇瞧著是肺都要氣炸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還要鳳閣老如此討好他！
「話又說回來，你現在實力在哪個階段？」鳳肖白正色望向身邊少年，補充句，「老實告訴我。」
這小子身上氣息頗為詭異，他一時間還真不能判斷出。
沐天音想了一下，如實回道，「開靈後期。」
「咳——」鳳肖白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了，眸子瞪了瞪，「你。」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眸光上下掃視沐天音，此時的神色不僅僅是肅然，而是凝重了，「沐錦，你現在才十六七吧？」
真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個道修奇才，之前怎麼都沒聽說過有這樣一個人？
他真的是撿到個寶啊！
「十七。」沐天音報虛歲。
鳳肖白表情瞬間是個哭笑不得，「看來青蓮丹對你用處不大。」
開靈後期的修士，便已經有九百載的壽元！
按這小子的誇張速度來看，應該不會出現還未突破，壽元便不夠用的情況。
歐陽璇也聽見了，一時間恨得牙痒痒，「有什麼了不起的。」
「歐陽璇！」鳳肖白忽的一聲冷喝。
歐陽璇一直在旁邊嘀咕，不想壞了宴會氣氛，在這裡起爭執，沐天音直接便無視了她，但鳳肖白都忍不下去了，厲聲出言制止。
他又望向白邱天，沉聲說道，「老白，我不想插手管教你的弟子。」
「阿璇，不得放肆。」白邱天的老臉有些難看。
但他惱怒的卻不是歐陽璇，而是鳳肖白在這種場合，竟如此不給他面子。
不過白邱天卻是不想想，對方一人再讓，他卻依舊一直放縱弟子如此，到這個時候，又怎麼能怪對方不給他留面子。
歐陽璇暗自磨牙，終於住了嘴。
大殿之內觥籌交錯，眾仙門道友暢談四方，很是熱鬧。
連清塵眸光輕輕掃過側上方，紫陽宗諸位閣老的位置，幾乎是在看見沐天音的剎那，立刻變了面色，唰地沉下，瞬息烏雲密布。
「沐錦！」
連清塵猛地起身，仙裙震飛。
沐天音眼皮子微微一跳，垂眸過去，淡淡問道，「玄女閣下是在叫我嗎。」
「沐錦，少給我裝蒜。」連清塵廣袖一甩揮開身前長桌。
這個人就是化成了灰，她都不會認錯！
周圍大殿倏的安靜下來，大家幾乎都懵了，不知連清塵所謂何事。
沐天音頭疼，她揉了揉眉心，慢悠悠的站起身來，「連清塵，我們呢，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誤會，但今天這個場合不適合，有什麼事，有什麼帳，我們等會兒再慢慢算。」
沐天音望向她，口氣那是個有商有量。
「想拖延時間，本宮不會再給你機會。」連清塵冷哼。
等會兒？
這臭小子就像個泥鰍一樣，她足足尋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都找不到半點音訊。
今天遇見，若是再讓他給跑了，她就不叫連清塵！
連清塵死死盯著沐天音，不給她半點開溜機會。
「沐錦，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啊。」
「是不是石城和葉朝歌一戰的那個天才少年？」
「你別說，還真的挺像的。」
「對，應該就是那小子。」一些修士，特別是從星火域石城那片過來的，紛紛猜測是不是那個沐錦，且漸漸得出肯定結果。
青城派的修士隊伍中，大弟子段晨楓抬眸望去，饒有興趣的一笑，「他就是沐錦？」
朝歌回來之後，可一直就在念叨這人，念完之後就把自己關了起來閉關。
「沐錦？」祁夜染精緻的眉頭挑起。
青城派魔女葉朝歌，在星火域石城，戰敗於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少年之手，這事諸多仙門知曉，他也是有所耳聞。
「是你？」鳳肖白面露錯愕，這才想起似乎有這麼回事。
沐天音乾笑聲，看來今天是不能輕易抽身了。
姬家隊伍也隱隱一陣騷動，領隊的姬南風眸光在兩人之間轉悠。
在連清塵進來的時候，姬南風便料到了這個場景，在七十二洲，他可是親眼見過兩人的恩怨，只是不想再沾沐天音的他忍住了，沒開口。
一直沉默，他只是等著看好戲。
而現在，等到了！
連清塵盯住沐天音不放，拱手朝上位的易南天一拜，「南尊，清塵不是故意要壞了貴宗夜宴，但我與貴宗弟子沐錦有些過節需要處理，還請您理解。」
原來是紫陽宗的弟子，躲在這裡，難怪她遍尋不得！
「若是可以，請准我與沐錦兩人單獨處理此事，與兩派無關。」連清塵在徵求意見，但她的口氣卻有些強勢，仿佛沒有迴旋餘地。
今天，她一定要拿沐錦血灑當場！
仙門大派，諸多弟子之間自然會有糾紛，但若雙方都承認只是私人恩怨，兩派便會默認與宗門無關，連清塵此時想的便是想如此。
而且，她也篤定紫陽宗不會為了一個普通弟子，與瑤宮翻臉。
但易南天的眉頭卻是緊緊蹙了起來，面沉如水，明顯有些不快，也沒立刻做出決斷。
一是因為沐天音不是紫陽宗弟子，他無權決定。
二是因為今天是丹道大會前的仙門盛宴，不管鬧出什麼事情，或大或小，都會讓紫陽丹宗顏面無光。
連清塵敢這樣做，根本就是不將紫陽宗放在眼裡，基本和挑釁無異。
鳳肖白也有些惱了，他站起身來，「連清塵——」
這個時候，沐天音卻是伸手按住了鳳肖白，直面那一襲白衣聖潔的女子，冷哼一聲，「連清塵，我並不是紫陽宗弟子，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與紫陽宗無關。」
要撕破臉皮，她也沒什麼可怕的！
不過這是自己的事情，她只是不想將紫陽宗牽扯進來。
「這小子是不是瘋了！」
大殿之中響起一片驚呼。
即使他不是紫陽宗弟子，這個時候，靠著沾著紫陽宗都是最好的選擇，不管處於什麼目的，以現在的情景來看，紫陽宗定會保他性命無憂。
不然面對連清塵，那完全就只有死路一條。
但這沐錦倒好，南方天尊都還沒說什麼，他竟自己給撇乾淨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易南天也愣住了，驚訝望向那青衫少年，怎麼都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樣紫陽宗的面子裡子倒是都顧全了，但他怎麼辦？
沐天音眸光冰冷，直視連清塵打量的視線。
她現在和連清塵硬碰硬不行，但有九品金蓮台在手，找機會及時抽身還是沒問題的，只是她等不到師尊回來，就不得不離開紫陽丹宗了。
「誒，這小子倒是有點意思。」祁夜染眨了眨漂亮妖異的眸子。
連清塵緩緩開口，「原來如此。」
是紫陽宗弟子，她今天還忖度幾分，不是？也就是說這小子根本與紫陽宗沒關係，她就更沒什麼可顧忌的了！
「沐錦。」鳳肖白不贊同的喝一聲。
沐天音搖搖頭，依舊是道，「鳳老，這是我的事情，本來就與紫陽宗無關，我不想把你們牽連進來，我自己處理。」
沐天音神情極度認真，鳳肖白老眼微眯了眯，只能沉默。
最為開心的莫過於歐陽璇了，強行忍住了才沒大笑出聲。
真是個蠢貨，連清塵都敢去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死鴨子嘴硬，本宮今天倒是要看看，你憑什麼來處理。」連清塵緩步走出席位，裙擺搖曳，美得就似一株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但瑤宮玄女，一向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代表人物。
她盛怒這一面，還是鮮少表現出來的，一些修士也是瞧著心驚不已。
沐天音飛身落下，少年雋秀的面容不顯緊張，反倒愜意，「不過這要算帳，連清塵，你說說我到底是把你怎麼了我？」
那平靜的口氣，還有些調侃意味。
連清塵愣了一下，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就在這個時候，青城派中段晨楓站了起來，「玄女閣下，不管有什麼深仇大恨，都等宴會之後在說吧，你這個時候發難，壞了氣氛可是不好。」
他頓了下，接著又道，「就算你不給我們大家面子，也得顧全一下主辦丹宗吧。」
這一番話不溫不火，卻是說得滴水不漏。
「青城派的人是在幫沐錦？」
「我沒記錯的話，在石城和葉朝歌作對的，是這小子吧？」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段晨楓是有意幫沐天音，但這情況卻著實令人意外。
連清塵唰地掃眼過去，眸色漸沉，「段晨楓，你什麼意思，你是想幫這小子，與我瑤宮作對了？」
「我只是就事論事。」段晨楓淡淡回應。
作為青城派與聖女也葉朝歌地位相差無幾的大弟子，段晨楓並不畏懼連清塵。
沐天音望向段晨楓，她也是有點意外的。
而且，她和段晨楓素不相識吧？
若非要說關係，她也只能想到葉朝歌那傢伙，不管怎麼樣，這個人情記下了。
祁夜染一手捏著下巴，一雙眸子中波光瀲灩轉悠著。
怎麼看著這臭小子受欺負，就像瞧見天音受委屈了一樣呢？
真是奇了怪了！
「段晨楓，除非你想青城派和瑤宮開戰，不然，今天這沐錦的命你救不下。」但連清塵態度強硬，明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沐天音的命。
連清塵當然也忌憚與青城派開戰，畢竟兩派實力不相上下。
但她敢這樣說，也就是肯定，段晨楓不會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外宗之人，與瑤宮徹底翻臉而已。
段晨楓蹙緊了眉頭，「玄女閣下，得饒人處就饒人。」
「連清塵，這是我們的事情，沒必要將旁人扯進來。」沐天音開口。
她身形一躍便飛落到她身前，說出之前未道完的話，「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不就是比你先手一步，奪了件寶物麼，這天生地長的，誰規定是你的了，上面寫你的名字了嗎？」
周圍不明情況的眾人恍然，原來兩人間的過節，是爭寶鬧出來的。
不過這小子說得好像有道理。
「廢話少說，看在紫陽宗仙門夜宴，還有諸位長者的面子上，本宮就給你一點顏面，自裁吧。」連清塵眸光陰冷的盯著對面，最後決定留一線。
她最為惱怒，追殺萬里，恨不得將對方挫骨揚灰的最重要原因，當然不是這一點。
「自裁？」沐天音有些好笑，「我說，這扒了你內衣到處晃的人又不是我，是那和尚，你要尋仇也該找他去啊，幹嘛死盯著我不放呢。」
誰料，沐天音就這樣說了出來！
直接說了出來——
說了出來……
「什麼！」
現場直接整個沸騰起來，原來還有這內容啊。
「沐錦！」
連清塵渾身靈氣，隨著她的聲線猛地飈高。
前段時間，瑤宮玄女內衫被扒的事情，可謂是大風颳過般，席捲整個皇北域，瑤宮花了不少功夫才鎮壓下去，但已經有不少修士已經知道。
而他們不敢再傳，更不敢在連清塵面前提起。
但這小子就這麼當著數千人的面，*裸的說了出來，讓連清塵狠吃一悶棍，當眾顏面掃地，這可不是正常人的膽子，能幹出來的事情。
而且聽這意思，這小子似乎還與這事脫不了關係！
沐天音在開口的時候，便已經往後側的一個空隙退走，九品金蓮台召出。
撕破臉皮是吧？
那就誰都別想好看！
「沐錦。」鳳肖白沒能忍住，一晃而過身形出了去。
「轟！」
但沐天音人避開了，連清塵的那道絕殺一擊卻沒能落下來，在半空中被一道金光，給徒然攔了下來。
「祁夜染！」連清塵眸露凶光。
祁夜染翻身飛出，腰間金玲輕晃，笑容妖異，那如胭脂點翠的薄唇輕啟，「這個人，你不能動，你敢動她，我就敢宰了你。」
「嗬！」
天璣宗眾人比連清塵還要驚訝。
這是萬年鐵樹開了花！
連清塵氣結，說話帶出些許磨牙的聲音，「祁夜染，你瘋了嗎。」
大家也是瞧得瞠目結舌，這沐錦不只是個山野散修嗎？
先是紫陽宗閣老暗中維護，再是青城派大弟子葉晨楓出言相助，現在這個更誇張，一向桀驁孤僻的帝子祁夜染，還乾脆就為了他大打出手！
這可都是一等一的仙門大派，他們更是舉重若輕的人物。
沐天音傻愣了下，九品金蓮台還托在她的手中。
這些重量級的人物對峙，周圍仙門眾徒趕緊避閃，他們可不想充為炮灰。
「你要不試試？」祁夜染不答反問，面上輕佻，眸閃涼光。
「你別欺人太甚。」連清塵面若冰霜，氣得袖中的手不停顫抖。
祁夜染呵一聲，「這話說的，就准你欺負別人，不准別人欺負你？」
「祁夜染！」
連清塵心中窩火，卻不敢輕舉妄動。
祁夜染和葉晨楓不一樣，他就是個做事不考慮後果，行事我行我素的瘋子，而現在和他對著幹，明顯對自己沒好處。
連清塵處於盛怒之中，腦中卻依舊在條理清楚的分析。
或許他只是一股勁兒來，看不過自己在如此盛宴之上大打出手，他畢竟不認識沐錦，又兩年時間都未在露面，不想這次掃興而歸，並不是有意要幫這小子。
腦中迅速轉了幾圈之後，連清塵最後得結論。
一定是這樣！
「夠了。」上位的南方天尊面色沉鬱，也有些火了。
他正想揮手制止，另外一道聲音卻是搶了先，「這是在作何？」
那話語清雅溫柔，像是清風拂過。
瞬間，整個大殿都安靜了下來。
沐天音眸光唰地一亮，手腕一轉，九品金蓮台就利落的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