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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白的手背,經脈清晰可見。腕上繫著圈紅線,像是圓環樣環繞在左腕上。

  景述行找不到遲露,因此紅線也沒有反應,只是沉默地懸掛。

  他的手背上有一條血痕,有血珠沁出,順著乾淨的肌膚緩緩淌落。血水很快被絳紅色的長袍吸收,無影無蹤。

  五根修長有力的手指微微鬆勁,一具屍骸掉在他腳邊。

  如蚊蠅般惱人,也不知她在旁邊蹲守多久,等地府開合的契機躥出。

  修真界中遲露的氣息很淡,為了保險起見,景述行向靈華宮求得了開啟黃泉路的通道。

  常見的,直接違背天道常理的秘法,一般存於現今兩大仙福地,靈華宮和逢月城中。

  靈華宮皆是遲露的長輩,他沒有疏忽。認真學習靈華宮的禮節,請求時做足了誠意。

  但進入逢月城,篩選秘法時,就沒必要做表面功夫。只需走到城門前,毀掉新建的城樓,然後長驅直入。

  和之前相比,逢月城早沒了昔日的無限風光。它像是座光禿禿的城池,無言地立在廢墟之上。

  他隨手抓了個人詢問,得知就在他和遲露離開的那晚,有煞氣從城外入侵,不知為何破開逢月城的防禦結界,偷襲修為高強的大能,匯成一團圍攻尋常修士。

  和化魂淵溢出的煞氣比,簡直像是生出靈智,清楚地知曉如何瓦解逢月城,將步驟處理得井井有條。

  景述行聽到一半,就知道發生什麼事。

  那一晚發生了太多事,無數修士不是死在城中,就是落入化魂淵屍骨無存。逢月城清點人數時,忽視掉只是普通侍女的雲翩翩實屬正常。

  與他何與也?

  在唯一敢出聲的寧夫人,撕心裂肺的質問和痛罵聲中,景述行在逢月城的藏書閣凝神閱讀。

  至於其餘的大小門派,他都翻了個底朝天。若非時刻記著遲露不喜他沾血,他的速度會快上許多。

  要是他們人人都修行邪術,背離本心,或人人都自作聰明,以為耍陰招就可矇混過關,就更方便他動手了。

  搜尋生魂的秘法,魔域還未找過,說不定會有適合的新方法。

  景述行俯下身,在密密麻麻的石板上新刻下一橫,剛好組成最末尾的「正」字。

  他在記錄遲露離開的時間。

  天守閣的廢墟,是景述行最後一次捕捉到遲露氣息的地方。等他趕來時,只看到如朗日明月般掛在上空的,獨屬於靈華宮的法陣。

  他乾脆將此作為記錄的地點,於石板上一日一划。

  抬頭,碩大的法陣映入眼帘,景述行目光陰沉,毫不掩飾眸中的厭惡之情。

  他特地請宮主為他解釋了法陣的用途,也明白為何靈華宮的掌權者大多短壽。

  大善。

  無意義的大善。

  遲露就是因為靈華宮代代相傳的,所謂的高尚品性,才被塑造成那副模樣,才會對共生環如此排斥。

  毫不猶豫地赴死,連具屍體都沒有留給他。

  而靈華宮的那些人,亦以需要順應天命為理由,無所作為。

  他抬手遮擋法陣的耀眼華光,手掌虛虛一握,意識鋪散蔓延,將整個大陣包裹在其內。

  一念之間,他就能毀掉這面法陣。

  等找回遲露後,直接帶她離開靈華宮,用徐兆給他的秘法,強制為遲露續命。

  她要是還想離開他,就鎖起來,用鐵鏈穿透琵琶骨,折斷腿腳,毀掉她所有能夠離開的途徑。

  長久的找尋,讓景述行都快分不清,他對遲露的思念,或是執念,是不是已經轉變為恨意。

  若是如此,靈華宮是否存在,其實無關緊要。

  乾脆就從這面法陣開始毀起。反正只要煞氣一日不除,靈脈一日無法歸位,這個修真界終究是要毀滅的,留著法陣,也只是徒增空虛。

  厭惡之情宛如驚濤,狠狠迫擊礁石,濺起翻湧的泡沫後,沒入平靜的海面,無影無蹤。

  他像是斷了線的人偶,無力地垂落到地面。眼圈跟脖頸一起紅了起來,胸腹生疼,急促地上下起伏。

  有什麼東西火燒火燎,從口腔一路腐蝕到喉管,拽著他整個人沉甸甸地下墜。

  嘴角泛起苦笑,隱隱有嘲弄之意。手指憑空一點,將意圖回歸廢墟的煞氣清理乾淨。

  他快忘了,他險些忘了。

  若不是那樣的遲露,當初就不會靠近他,她是眾星捧月,高高在上的少宮主,若不是自小養成的品行,又為何會如此溫柔地對待他?

  從初次見面的那一刻,從遲露佩戴共生環的那一刻,結局就是註定的。

  她一定會死。

  他一定會被孤零零地扔在這裡。

  光彩熠熠的法陣下,鮮血繪製的法陣再現,景述行將遲露的靈力小心翼翼揩去一點,放在陣眼。

  他捨不得用那縷至純的靈氣,只能靠自己體內遲露靈力的殘留,一遍遍的,充滿希翼地繼續找尋。

  哪怕是個死人,遲露都感受到了疲憊。

  長期高強度的施法,即使是靈魂體也堅持不住。大約清理了一大半魂靈後,遲露從陣旁離開,走到被五花大綁的系統跟前,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地。

  系統瞠目結舌。

  它已經不知道維持這個表情多久,似乎從遲露挺直腰板,毅然決然地走入陣中時,就是這副難以置信的模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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