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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發現,你那個時候就有了白髮。」

  「我根本沒事,只是被弄暈了過去,而你卻為了我……」

  景述行被遲露抱在懷裡,手背上一片溫暖濕熱。

  他的眼睛乾澀無比,茫然地睜大,直到刺痛襲來。

  手臂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有了自我意識,抬至肩胛處,將遲露從身上推開。

  「少宮主。」他張嘴,愕然發現自己連聲音都不復當初,變得乾澀嘶啞。

  遲露在哭,景述行卻哭不出來。

  在某一處,某一時,他曾任由遲露被殺,走到她的屍體旁,高高在上,毫無感情地俯視她。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發出摧肝斷腸的喉音:「少宮主,我殺過你,我害死過你。」

  第51章

  ◎落下一吻◎

  景述行推開遲露, 第一時間想從她身旁逃離。

  下一瞬,喉嚨口抵上雪亮的銀簪。

  遲露半跪在床榻上,烏髮披散,手持髮簪, 抵住景述行的喉頭。

  她的眼睛紅彤彤的, 似乎根本沒聽到他的哀嚎,壓低了聲音, 一字一頓。

  遲露說:「不許跑。」

  景述行垂下目光, 他動了動嘴, 想再度開口。

  那簪子從喉嚨口一路下滑,遲露並不打算聽景述行說話。她的髮簪向下移動, 輕抵在景述行枯瘦的胸膛處。

  「為什麼要動用靈力?」她問。

  「我當時只是昏過去,失去意識, 並沒有生命危險。哪裡值得你拼著靈台碎裂的風險,入侵我的空間囊?」

  遲露的眉頭緊緊地皺著,心中有怒火焚燒。

  髮簪挑開景述行的衣襟, 她看到瘦削如枯骨的身軀, 牙齒狠狠咬上嘴唇, 一陣刺痛自下而上傳來。

  她愈發討厭那個系統。

  要不是它不聲不響,將她電暈,也不會落到如今的局面。

  景述行沉默半晌,輕聲說:「你不知道, 當時你的身體有多冰涼。」

  他伸出手,笨拙地與遲露拭淚。

  少女說話狠辣,卻從頭哭到尾, 就連髮簪亮銀色的末尾, 都染上水氣。

  遲露在自責, 從徐兆口中得知真相後,她幾乎在頃刻間猜出,為何自己甦醒時,看到桌上擺著熟悉的斗篷與暖爐。

  是她害得景述行變成這樣。

  遲露害怕景述行不辭而別,當天夜裡便急匆匆上門。她不想離開景述行,景述行推開她的一瞬,條件反射般拔出髮簪,抵住他的咽喉。

  遲露不想放跑他。

  淚水從眼角擦去,視野一瞬模糊,一瞬清晰。

  遲露聽見景述行的嘆息:「少宮主,我曾經害死過你。」

  「你在說什麼?」她露出疑惑的神情,「我現在活得好好的,從沒被你直接或間接地殺死過。」

  景述行搖了搖頭:「不是現在。」

  「是在不知名的時間點,或許是未來的某個時候,又或許已經過去,被天道抹除痕跡。」

  他雙目泛空,直勾勾地看向遲露,嘴唇控制不住地發抖:「我看著你被殺,卻視而不見,直到你死去後,才站到你的屍骨旁。」

  「我分明有救下你的力量。」

  遲露眸光倏地束起,安靜地聽景述行像是胡言亂語的講述。

  她輕聲道:「你做夢了。」

  「這不是夢。」景述行並不理會遲露為自己的辯白,揚聲道,「您是靈華宮的少宮主,如果你看到那些場景,你也會明白,它並不是由靈力組成的虛無幻夢。」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過了許久,才略顯落寞地繼續:「您看不到。對你而言,那已經是你逝去後的事了,你無法置身其中地觀測到。」

  天道無常,操縱萬物生靈。或許它在某一刻忽生靈智,憑藉自己的喜惡摘除了修真界的時間,讓萬物回溯、再從頭躍,但那段時空中發生的事,是無法被否認的。

  可遲露甚至看不到他的罪業,甚至無法施以懲處。

  景述行抬起頭,略帶絕望地看向遲露。少女已經恢復平靜,拭乾眼淚,與他四目相對。

  眸中永不熄滅的星火,一如夢中的眉目。

  「我說完了。」景述行的手指輕觸髮簪,「少宮主想殺我嗎?」

  可惜,他即使被洞穿心口,也依然能繼續苟延殘喘,以狼狽的姿態活下去。

  他提醒遲露:「這樣不行。」

  話還沒說完,腦袋狠狠挨了一下,柔和的靈力湧入體內,驅散盤旋在心頭的鬱氣。

  遲露一手按在景述行身側,一手順勢抵住床頭,圍成一個牢籠。她比景述行嬌小不少,撐開全部身體,動作尚有些滑稽。

  「我說過了。」她平靜地,緩緩地與景述行說,「你在做夢。」

  「做和我一樣的夢。」

  景述行的笑容倉惶居多:「你在安慰我,少宮主。」

  那根髮簪,遊走在二人之間,被遲露挑在手中,當做趁手的道具。

  從景述行的胸口移開,然後上移,點在景述行的唇上,遲露心底余怒未消,髮簪刺破下唇,綻出一朵血梅。

  「這是你不好好聽我說話的懲罰。」遲露眼角飛揚。

  從她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輕柔無比,又如九天驚雷,不停地隆隆炸響。

  「我看到你收斂我的屍骨,從逢月城走至靈華宮,我看到你將我帶回故鄉。」

  放下髮簪,遲露牽起景述行的手,雙手包裹住那雙幾近皮包骨頭的手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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