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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往日的輕便隨意, 的確像是要出門見客的模樣, 且還是很嚴肅隆重的那種客人。

  聽著去厄的詢問, 蘇允棠卻只是笑笑, 隨口找了個理由道:「不見客也得收拾收拾了,先前胎相不穩, 整日在床榻間賴著,才顧不得這個, 如今好些了, 總不能還每日披頭散髮的不成樣子。」

  「也是, 打扮起來, 精神也跟著好呢。」

  去厄也不細想, 聽蘇允棠這麼說,就只當是真的,

  之後到了小林太醫每日一早來請脈的時候, 蘇允棠便也用了同樣的理由, 沒有如往常一般在寢殿看診, 而是起身行到了見客的前廳堂。

  「娘娘萬安。」

  蘇允棠剛剛在廳堂主位落座, 小林太醫便也被引到了屋內, 與她拱手問安。

  天氣漸暖, 行宮內不似宮中規矩, 也不必日日身著官服,林芝年今日便換了一身薄衫,長衫是上等的錦州綢,卻是乾乾淨淨的素色,一絲紋繡不見,再襯著他嫩竹似的修朗身形,即便低著頭,也能看出君子如玉,清潤若泉。

  多麼好的少年郎。

  蘇允棠瞧著心下嘆息,面上卻絲毫不露,只是微微頷首:「芝年不必多禮,去厄,給小林太醫上茶。」

  同樣的稱呼,只是略微換了些神色口吻,給人的感覺就全然不同。

  昨日蘇允棠叫出的芝年二字里,滿是隨意親近,叫林芝年面色通紅,滿心喜悅,

  今日出口的名字,便滿是沉穩慈和,舒緩裡帶著三分的疏離,像是上位的長者看到了滿意的後輩下屬——

  事實上,她與小林太醫的關係原本就該是如此。

  林芝年聞言果然一愣,怔怔抬頭看向蘇允棠,直到去厄親自送來的溫茶都塞到了他的手裡,才像是被什麼驚到一般,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去厄哎呀一聲:「當心,撒了!」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林芝年手上被翻出的茶水,好在就是溫茶,只有些狼狽罷了,並沒傷著。

  去厄還差笑著詫異:「小林太醫這樣穩重的人,這是怎麼了?」

  林芝年用帕子蓋住浸濕的衣袖手背,低頭告罪:「微臣失禮。」

  蘇允棠頓了頓,才繼續道:「無妨,芝年這些日子,從永樂宮到大明宮,一手看顧著本宮母子三個,實在是太勞累了些,也難怪如此。」

  林芝年似有所覺,抬起頭,面色隱隱泛白。

  蘇允棠迎著他的目光,溫潤卻堅定:「先前多虧了芝年,本宮已吩咐了家裡人多尋幾位慣於此道的產婆大夫來,往後有她們幫手,你也能多些空閒歇息,好好緩緩這幾月的辛勞。」

  林芝年按著帕子的手心顫了兩下,半晌,方才應了一句:「是。」

  他的模樣實在是看著就叫人動容。

  蘇允棠抿了抿唇,又補了一句:「請旁人來,不過不願見你太過勞心罷了,小林太醫的的仁義德行,本宮總是記在心裡。」

  林芝年抬眸看她,努力牽了嘴角,聲音卻還帶著艱澀:「娘娘的苦心,微臣明白,您舊日的庇佑之恩,微臣亦銘記在心,娘娘不嫌臣莽撞,還容臣服侍在側,就已叫人慚愧,實在不必再這般顧及微臣。」

  他面色仍舊泛著蒼白,可眸光卻已恢復了素日的溫柔澄澈,甚至隱隱還有一絲慚愧自責。

  小林太醫顯然聽懂了蘇允棠今日這一番話的含義。

  在蘇允棠看來,小林太醫昨日的表現,雖然叫人詫異,但仔細思量起來,卻又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她於林芝年有庇護的舊恩,有孕之後,為了保胎,又日日召其請脈開方,還時常要人在永樂宮內親自熬藥,這麼算來,幾句是整日都在一處。

  小林太醫才是剛十八的年紀,先是這般日日與她相處,之後她失足跌倒,有了肌膚之親。之後更是叫劉景天抽風似的折騰了一場捉姦的鬧劇。

  年少而慕艾,一起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對小林太醫來說,生出這樣的心意簡直就是水到渠成一般順暢。

  便是不是她,換了任何一個旁的女子,也極有可能會是一樣的結果,

  也正是因此,她也不必大驚小怪的點明揭穿,甚至不必叫第三個人知道,鬧得風風雨雨,反而叫兩人都不痛快。

  少年人的一時意動,簡單又純粹,尤其如小林太醫這樣的謙謙君子,只需一句暗示,便足夠點明她的態度,也足夠叫對方做出正確的選擇。

  蘇允棠的打算沒有錯,小林太醫的反應與她的預料的一般無二,可此刻出口的這句話,卻仍舊叫她心中滿是難言的複雜。

  分明是被拒絕推開,卻沒有羞窘惱怒,沒有氣急敗壞,甚至隱隱還有一絲自責,自責自己的心意為她帶來的困擾,叫她不必在意他。

  蘇允棠忍不住的閉了閉眸。

  這樣的好的人,若不是他太過年輕,若不是她先遇到了劉三寶,若不是……

  只是才剛想到這兒,蘇允棠便也瞬間清醒過來。

  沒什麼不是,沒什麼如果,她已不是在父親庇護下,可以肆意妄為的將軍府大小姐,她如今的身份與境地,註定了她於林芝年的差距與結果。

  之後的蘇允棠沒有再多說什麼,林芝年也默契的不再多提,只是低頭三千,兩人只是如往常一般,摸脈、看診、開方,又看著練了他才教的,能緩解腰背酸疼幾個招式,確認沒什麼不對了才告退離開,仿佛方才的暗示與波瀾全不存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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