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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允棠卻是不以為意:「長歲數好啊,年歲大些叫人放心。」

  事實上不止蘇允棠, 就連一旁的去厄,都換了最端肅正式的女官服袍。

  去厄也贊同:「這樣的確氣派威嚴了許多, 叫人瞧著就不敢冒犯。」

  蘇允棠便笑:「這樣就很好了。」

  今日, 就是蘇允棠之前與無災姐姐提起過的, 出宮與親近的叔伯長輩相聚見面的日子。

  她原本就是女子, 再裝扮的小姑娘似柔弱跳脫, 在這些舊日相熟的長輩眼中只會仍舊將她當成個孩子晚輩,而不是可謀正事之人,如這樣顯得年長沉穩些, 反而正好。

  瞧著蘇允棠收拾妥當之後, 初一便乾脆開口:「馬車已經備下了, 娘娘雖是回府, 路上也千萬小心, 莫要叫初二幾個離身。」

  蘇允棠這次出門將初一留下守家, 自己則帶了初二為首的六個侍女, 外加徐越摔親率的禁衛。

  她現在倒不用擔心自己,畢竟有劉景天在,只怕比她自己還要更擔心她的性命安危,知道她要出宮,攔不下必要會派人護衛。

  倒是永樂宮內一下子走了大半,剩下的貴妃輕雪,包括安兒寧兒幾個宮人,都是不頂事的,不叫一個穩妥人守著實在不放心。

  蘇允棠:「不必擔心本宮,你們守好宮中才是正事。」

  初一抱拳:「娘娘放心。」

  ————

  蘇允棠乘了馬車出宮,雖沒有大肆張揚,但身為皇后,封街淨道、儀衛扈從,仍是耗費了不少功夫。

  待行到將軍府前時,便見家裡正門大開,蘇無災已經在門內等了許久。

  蘇允棠急行幾步,攔下了對方下拜的動作:「無災姐姐。」

  無災笑意溫柔,到另一側扶著她進內,路上便也將正事緩緩告訴了她:「今日來了五位客人,都是有資歷有本事,朝中卻不得志的英才,娘娘倒也認識,稍候見了便知。」

  蘇允棠到底是皇后,開國之初,出宮見一見朝臣還勉強說得過去,可當真聚在一處密不透風的密室私談,便是她敢,受邀的叔伯朝臣們也並未應。

  最終相聚的地點,就在將軍府後的熙園內,這是府里的戲園子,台上也請了戲班吹吹打打,台下設宴,四下開闊,只撐了一層幔帳擋風,侍從流水一般來往斟酒奉茶,並沒有一點見不得人的。

  以蘇允棠皇后的身份,等她到場時,該來的都已來的差不多,剩下還未出現的,便是心存顧忌,再等不會出現的。

  蘇允棠扶著去厄的手臂,道了免禮,依次招呼:「韓世伯,陳叔叔,魏大人、候將軍。」

  無災姐姐說的沒錯,前面兩個叔伯就是打小看著蘇允棠長大的,當初蘇大將軍率軍投逆後,這兩位才跟著改弦更張,實實在在的蘇家出身,父親病逝後,這兩位叔伯就依次卸了兵權,如今都領著虛爵家中落灰。

  剩下兩個就更不必說,說來倒霉,當初是跟著英國公拼殺的心腹勇將,雖說早早就被劉景天拆出來,派到了別處,可身上到底蓋著英國公一系的戳子,如今的處境一句尷尬都說不盡。

  蘇允棠看過前面幾人,最後的目光,則是落在角落處滿面落拓、面色憔悴的男人身上:「史六哥。」

  這自然就是被蘇允棠從天牢中保出的開國侯史六。

  雖然叫蘇允棠保下了性命,可謀逆大罪,也不可能輕易放過,開國侯的爵位自是免了,自個廢為庶人、家產盡沒不說,往下子孫三代都不得為官入仕,最好的結局,也就是歸鄉去做個尋常田舍翁,等到能夠再踏足京城,更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今日眾人相聚的由頭,也就是為史六送行。

  一時糊塗,連累的舉家從侯府跌落至此,史六整個人都老了十歲不止,又大禮拜下:「草民叩謝娘娘救命之恩。」

  蘇允棠示意去厄將人扶起來,聲音溫柔:「不必如此,史六哥不過顧念兄弟之義,實在罪不至死,便是陛下,也知你秉直忠厚,對劉氏忠心耿耿,絕無謀逆之念,只是,唉……」

  這一句欲言又止的嘆息,只比當真說出一串瑣碎囉嗦都叫人來的感慨心酸。

  史六萎黃的面色一悲,癢出滿眼濁淚,卻不敢落,只生生忍著低頭躬身:「不敢,草民犯下大錯,有負皇恩,能苟全性命,已是陛下娘娘仁德寬宥,此去歸鄉,必定日夜拜首,為自己贖過,為娘娘盼禱。」

  史六這樣的粗莽衝動的老好人,如今都會這樣謹小慎微、卑微至此,可見這一次的教訓,當真是叫他嚇破了膽子。

  蘇允棠忍不住真心嘆一口氣,又道:「本宮記著,史六哥膝下已有一雙麟兒,回鄉耕讀,固然是正道,可少年家這樣清寒自守也難免沒趣,倒是大將軍府在荊州有些商鋪田產,正缺一個放心又有交遊的人守著,不如叫兩位侄兒學學?不可為官出仕,也未必終生默默,如陶朱呂韋,亦可流芳百世。」

  史六的身子一顫。

  事已至此,他固然可以不在意自己,可身為人父,又怎麼不可能為兒女家人們的日後擔憂自責?有蘇允棠這一句話,已經是為了他們安排下了最好的下場,自然更不可能推拒。

  昔日的開國侯雙膝跪下,朝著蘇允棠深深拜了下去,這一次,卻又比最初叩謝時多出了十二分的真心感激,只幾下,額頭便已滲出了血跡。

  這時只一個去厄都已經扶不住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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