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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死心,她連「臣妾」二字都不肯再自稱。

  「這般說來,皇后是決計不肯認罪了。」像是被她的倔強激怒,劉景天反而笑了。

  他一雙桃花眸彎起,玩笑似的聲音輕快,可眸光涼得攝人:「阿棠,這麼多年了,你這脾氣,怎的還是一點沒變?」

  對方提起曾經,蘇允棠卻心下更怒,又覺悲涼。

  她與劉景天並不是盲婚啞嫁,她十歲就認識了劉景天。

  那時的她,是恣意任性的將軍府大小姐,故意在元宵燈會換上男裝甩開家人,玩得興起時,惹來了拍花子,糾纏間,一把摔進了十三歲的劉景天懷中。

  那時的劉景天還叫劉三寶,只是一介出身卑微的白衣庶民,年少輕狂,不務正業,只每日糾結著一幫半大夥伴,在街頭巷尾溜貓逗狗,充做遊俠。

  他拉起蘇允棠,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喬裝打扮:「哪來這麼漂亮的小娘子投懷送抱?」

  他調笑著蘇允棠的幼稚天真,拍花子追來時,卻將她護在身後,揚眉冷斥:「瞎了你們狗眼,你爺爺的人也敢碰?」

  將軍府的人來的及時,有他這一護,到底沒有出什麼事,被家人接走時,蘇允棠不舍回頭,便看到劉三寶憊懶的應對著僕人的謝意,察覺到她的目光,遠遠朝她揚了揚頭。

  火樹銀花、玉壺光轉,少年一雙桃花眼對她一眨,疏懶一笑,得意又輕狂。

  年少時的初遇總是最動人,這一幕,便連同上元節的燈火一起,深深印在蘇允棠的心底。

  可惜之後沒過多久,劉三寶便因為年少張狂,得罪了當地大吏,被投進大牢,只等著秋後問斬。

  劉三寶的寡母尋著這一場淵源,來到將軍府求到了蘇允棠頭上,大將軍看在女兒的面子上,從中斡旋,將秋後處斬改為流放嶺南。

  再往後,連年大災,朝廷昏聵,民不聊生。

  世事無常,昔日被人誣陷,險些丟了性命的劉三寶,在嶺南帶著一群南蠻泥腿子起事,在這亂世之中成了聲名赫赫的反賊南王,改名劉景天。

  蘇允棠的父親身為前朝大將軍,原本是該領旨平逆的,可劉景天卻大張旗鼓的帶著厚禮叩門,來謝大將軍當日的救命之恩,又在兩軍陣前求娶大將軍獨女為妻,口口聲聲舉案齊眉,終生不負。

  她在父親面前答應了。

  蘇大將軍早已看出前朝氣數已盡,亡國不過朝夕,見她點頭,沉思之後不單答應了親事,還乾脆率軍投了南王。

  至此,劉景天如虎添翼,勢如破竹,一步步攻破舊都,成了劉氏的開朝帝王,她也順理成章封為皇后。

  蘇允棠原以為是苦盡甘來,卻沒想到,封后大典之後,竟才是真正的開始。

  迎著劉景天的目光,蘇允棠微微抬眉,眉眼間卻比他更涼:「我的脾氣,陛下原也不是第一次見識。」

  她生來如此,自小如此,劉三寶十幾歲時與她相識,二十多歲大張旗鼓求她為妻,如今又是五年過去,她背負後位,背負蘇家,屈膝忍耐,處處退讓,卻沒想到,在劉景天眼中,仍舊是不知收斂,一如從前。

  何其可笑?

  劉景天竟毫不意外,他靠近她,一樁樁細數:「你這樣有恃無恐,是算準了你是蘇將軍的獨女,又於朕有救命之恩,朕不敢動你。」

  蘇允棠的父親當初率軍投逆,為劉朝立下汗馬功勞,如今功臣屍骨未寒,唯一的女兒若是這麼快就被廢慘死,傳了出去,只會說他景天帝刻薄寡恩,謀害功臣。

  劉景天出身白衣,登基之後,便更重名聲,更莫提,父親在軍中極負盛名,殺了她,外面的上萬蘇軍也不會太平,新朝初立,更加禁不起這樣的動盪。

  蘇允棠這最後的底氣,說是蘇家給她的,也不算錯。

  可劉景天輕輕摩挲著她的面頰,卻忽的道:「可是阿棠,大將軍已經死了。」

  話語輕柔,卻鋒利得如同刀刃,狠狠刺進蘇允棠心尖。

  劉景天感受著蘇允棠一瞬間的顫抖,低頭垂眸,細細端詳自己的皇后。

  眉如新月,鼻膩鵝脂,冰肌玉膚,粉光若膩,因為提起了亡故的生父,眉梢閃過一絲悲怒,這一抹哀愁,便如同恰到好處的妝點,愈發讓她美得驚人。

  她的美,劉景天是素來都知道的,這美貌如她的驕傲一般,生來便融在了骨子裡。

  一如元宵初見,驚鴻入懷,嬌喘微微,原以為是柔弱溫軟的無力雛鳥,可下一刻,她便從他懷中掙出,沒有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惶恐哀哀,而是星眸閃亮,機敏堅韌,揚起的下巴都像是無聲的質疑——

  「你行不行?不行別逞強,我自己再想辦法。」

  雛鳥生出了毛羽,灼灼風華,閃耀的如同還未長成的鳳凰,高立於梧桐之上,假以時日,便可在眾鳥的朝拜追隨下振翅而飛。

  那樣大的動靜,他其實早就看見了燈會上這場追逐,原以為不過是哪家好日子過蠢了的大小姐自討苦吃,權當是節下無聊的尋事消遣,那一刻,卻靈台悸動,心跳砰然,想也不想攥緊了她的手腕。

  已經撞進了他手裡的人,他怎麼可能再放她離開?

  他愛極了她的驕傲志氣,只是這驕傲跋扈太過,時候長了,卻也咯人。

  不過無妨,今時的他,即便是高高在上的鳳凰,他也能打出金梧桐、玉練實、尋出世間最甘美的醴泉,讓阿棠彎下她的脊樑,甘願棲落在這金作的梧桐枝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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