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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匍匐在跟前,卑微地祈求陸今湘治她罪。

  陸今湘命若娟攙扶她起來,搖頭說不至於,讓她別過分苛責自己。

  關月低著頭,秀美的面龐上睫毛微垂,神色流露出苦笑。

  她哪是苛責,與其說是苛責,不如說是恕罪。

  關月是個聰明人,正因為是個聰明人,所以才在狼撲上來時停頓了一瞬間,雖說只是停頓一瞬就沖了上去,但說到底還是自私占據上風,沒有立即捨生奉獻的決心,這點就不如耿直簡單的魚柳,當時她什麼都沒想就撲了過去。

  後來事情平息,直至回去營地的路上,狼撲過來的畫面反覆在她腦海里盤桓,巨大的愧疚不安像一汪潮水壓著她胸口,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她覺得自個就是個白眼狼癩蛤蚧,實在有愧主子這段時間的優待。

  她沒有多解釋,默不吭聲跪下,低聲懇求主子懲罰。

  陸今湘嘆口氣,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關月心中糾結的點,但關於這點,她並沒有怨怪她,當時那種情況,除了毫不猶豫將生死置之事外的魚柳,有誰不會生出短暫的躊躇呢?

  更何況,後來關月還是不管不顧衝上來了,說實話,別看她當時下意識推開六公主,真叫她反應過來,還真不一定有關月這樣義無反顧的決心。

  因而,她從沒有埋怨過她,如果說真有什麼,那就是魚柳這腔對她毫不保留的忠心,讓她為之動容。

  陸今湘剖析一番,關月渾身一震,抬起頭,淚水情不自禁沿著臉頰淌下,萬萬沒想到,主子不僅不責怪她,反倒還變著法開導她,這更加讓她無地自容,不由雙手捧臉肩膀聳動痛哭流涕。

  *

  馬車慢悠悠走著,陸今湘靠在車廂上,閉著眼睛就要睡著時,車輛驟然停住,一個侍衛打馬來到車簾前,低聲稟報說大公子吩咐修整一段時間。

  陸今湘睜開眼,表情平靜,半晌點頭說好。

  車馬停下,關月魚柳想攙扶她下馬車,卻被陸今湘推開,說馬車內待著就好,關月愣住,剛想勸馬車內雖好但坐了許久合該出去鬆動下筋骨,但還沒說出口,陸今湘思忖一會兒,自個又想通了,命人攙扶她下馬車。

  幾人一頭霧水,不懂她這時而變幻的態度,倒是若蘭若有所思,這幾日關月沒在跟前伺候,她卻是貼身伺候,一次也沒見大公子過來看望,只背地裡默不吭聲採買各種零嘴,這件事許是讓少夫人誤會了,以為大公子不在意這一胎。

  但要叫若蘭說,大公子豈是不在乎,那是太在乎了,所以才聽風便馬不停蹄奔赴隔壁城鎮,有時踩著朝露走臨著晚霜才回,之所以不過來看望少夫人,無非是情怯難忍罷了。

  幾人掀開帘子,踏出馬車,侍衛已經在旁邊樹下支起一個小桌子,地上鋪著寬毛衫地毯,桌上擺著幾樣水果和一份清茶。

  樹下卻無人。

  陸今湘四下眺望,若蘭知道她在找誰,跟著目光探尋一圈,率先發現西南方向提著個還在滴水的籃子溜溜達達走過來的大公子。

  若蘭拽拽她的手,示意她看過去。

  陸今湘循著目光看到來人,站住不動了。

  覃煊提著籃子快步走過來,寬肩窄腰,兩腿筆直欣長,隨意邁步就是一大截,兩人隔著老遠距離黃土路,他剛開始還闊步邁近,直到來到跟前幾步遠的位置,慢慢停下,沉黑眼眸定定望著她,立住不動跟陸今湘呈對峙模樣。

  兩人就這樣對視,誰也沒率先開口,魚柳關月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許久,關月招招手,悄麼麼帶著眾人退下。

  綠蔭如蓋,空地上只剩下保持寂靜的兩人。

  陸今湘率先收回目光,視線下移,落到他手中提著的濕淋淋的籃子上。

  籃子還在滴水,滴滴答答,淋了一路,痕跡沿著路面沒入遠處炊煙裊裊的不知名村落。

  覃煊提起籃子,示意旁邊收拾齊整的矮桌地毯,而後轉過腳,率先朝那邊走去。

  陸今湘頓了頓,掠起披帛,衣衫拂動,跟在他身後走了過去。

  走過去,自顧自在地毯上坐定,覃煊將沾了水的籃子放置到矮桌上,而後掀開籃子,裡頭居然是一顆圓咕嚕的西瓜。

  西瓜剛從水井裡拿出來,通身濕漉漉,好大一個,青裡帶黃。

  覃煊抱出西瓜,執起長刀將西瓜切開,透紅帶沙的瓤露出來,顫巍巍的,還帶著井水的涼意,瞧著就令人口中生津。

  他解釋道:「這是我從鄉間買來的,午時天熱,你吃兩塊解解暑,莫要貪吃。」

  陸今湘端著手打量那熟得恰到好處的西瓜,又抬起頭緩慢打量他,一時竟沒法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想了想,她說:「西瓜雖寒,但估摸沒法墮胎。」

  覃煊神色僵住,不敢置信地抬起眼,望向她的目光匪夷所思。

  「這只是單純一個大西瓜,讓你解暑用的,你在胡思亂想什麼!」

  「……哦。」

  陸今湘低下頭,盯著大西瓜。

  「確實看著挺解暑,其他呢?」

  覃煊愣了下:「什麼其他?」

  陸今湘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我懷孕了,你知道吧?」

  覃煊臉上閃過不自在,別過頭,輕咳一聲,回了聲「嗯」。

  「你沒甚表示嗎?」

  覃煊愣住,陷入沉默,過了會,不知想到什麼,臉頰漫上些許赤霞,低下頭聲若蚊蠅道:「一切,等回去再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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