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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早已結痂,蜿蜒一條。他皮膚本就偏白,這麼一條特別突兀。
余笙盯著看了很久,心疼的情緒占了上風。確實是她失職,這麼多天她從未過問過,忘得一乾二淨。
她悄悄伸出手,手指快碰上陸衍結痂的傷口,又定住。
沒想到她本以為還睡著的人忽然開了口:「醒了?」
余笙立馬收回手,她猛地抬頭,對上他的眼神。
他眼底一片清明:「早。」
「早。」她後退,摟住他腰的右手也悄悄撤離。結果,被他不動聲色攥緊。
余笙又看向他胳膊,當時目睹他小心護著周舞的茫然感好像沒有了,她坦然問:「醫生怎麼說的?」
其實這話問得有點遲了,傷口都結痂了,還能怎麼說?
陸衍也看過去,認真答:「皮外傷。」
話說到這份上,他順勢又解釋一次:「那天晚上跟周舞幾個朋友見面,我們說新品研發的事情,我想把他們團隊挖到陸氏。」
這算是機密,余笙一點不想聽,又忍不住要聽。
陸衍挑重點解釋替周舞擋酒瓶的細節,邊說邊捏了捏她的手腕。很舒服的觸感,他愛不釋手。
余笙沒說她也在現場,沉默間,他又側了側身,將她整個都圈住,「你不知道,飯吃到一半,聽說附近有人鬧事,我多怕你碰上。」
換在從前,陸衍絕對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但此刻,他覺得臉面形象什麼的都不重要。
余笙「咯噔」一下,瞬間就懂了。
難怪他會發消息問她有沒有去唐聿川的私房菜館,她事後卻誤會他是怕自己會撞破他的「好事」。
「對不起。」對不起什麼她也不知道,反正她就覺得這事的確是她衝動了。
陸衍慢慢靠近,她頭髮落在他脖頸,「所以,我們能不能不離婚了?」他徹底丟了臉皮,委屈巴巴問。
余笙一下就心軟了,可是,有的事她還未想通,她不想貿然做決定。
陸衍見狀鬆開她,並不勉強,「你先?還是我先?」他跳過這個話題,問誰先洗漱。
余笙不敢看他:「你先。」
「好。」他拉開被子,狀似隨手披上外套。
余笙悄咪咪從被子裡露出一雙眼睛,她看著他的背影。他穿著寬鬆睡衣,擋不住肩寬腿長的好身材,卻偏偏多此一舉要套件外套,這一套直接遮住了她摟過的腰。
這天又不冷,他穿什麼長外套?
門被關上,余笙擁著被子起來。剛才差一點,她好像就能摸到他的腹肌了。
楚星洛的音樂課被安排在上午,一堂自習課特意改成了音樂專場。孩子們在室外圍坐一圈,楚星洛被圈在中間,邊上是塊小黑板。
他先拉了首入門曲,琴音起,余笙又有了最初聽他拉奏時驚艷的感覺。
小時候,她一直覺得自己沒什麼音樂天賦,全靠勤能補拙,後來,是她聽到楚星洛的大提琴曲,恍然開了竅。
今天楚星洛依然是T恤牛仔褲,他坐在略簡陋的學生椅,身體微微前傾,姿態卻閒適輕鬆。
一首《第二號小步舞曲》將余笙帶回了學琴歲月:「我第一次學這首曲子時真的拉了好多遍,老師就差明說我不適合拉大提琴。」
她跟身旁的陸衍分享:「那會兒我特別笨。」她不清楚他是怎麼知道她會拉琴的,她第一次跟他說這些。
陸衍同她坐在一塊,吹著風,他胳膊撐著下巴,「那我們挺配,我學鋼琴學了一年也沒能學會。」
他在音樂方面實在是沒有天賦,也不是很喜歡,他就沒有繼續學下去。
余笙像是抓到了一個完美好學生的小辮子:「真的?學一年啊。」她刻意拖長的尾音,「好笨呀!」
陸衍被她的模樣逗笑:「是真笨。」他身子靠過去,幾乎貼著她肩膀,「不知道能不能請余老師當我的音樂老師?我覺得余老師手把手教,我肯定就能學會。」
「嘿,你這是典型的自己學不會還怪老師不夠好?」音樂太輕快,她開起玩笑。
陸衍不遺餘力自黑:「嗯,我承認。」然後,他循循善誘,「我現在對大提琴挺感興趣的。」
余笙嘴角的笑僵了一下,沉默片刻,她轉移話題:「嗯,楚老師拉得真不錯。」
陸衍配合地點頭:「是不錯。」
話題結束。
傍晚,兩人送李春回家。爺爺正趕雞餵食,奶奶從裡頭出來摘圍裙,說要跟爺爺看落日。
余笙覺得挺浪漫的,李春卻悄悄說:「肯定是爺爺又惹奶奶生氣了。」
「你怎麼知道?」
李春捂嘴笑:「因為爺爺每次惹奶奶不開心,就會跟奶奶坐院子裡等太陽下山。」
小女孩不懂為什麼,就是那麼一說。
兩人說悄悄話,爺爺聽了一嘴,「春春,快去做作業了。」
李春朝余笙吐舌:「好咧。」
被小輩戳破,爺爺怪不好意思,「下午惹我老伴不痛快了。」他關上雞籠子。
余笙去幫忙,好奇:「為什麼吵架就要看落日?」
「我們年輕時候老吵架,吵一次傷一點感情不是。」爺爺將傢伙都放好收拾整齊,他瞅了眼屋裡頭的老伴,她正梳頭髮,半白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還別上了個黑色的老式發卡,「後來我就跟她說好了,以後吵架了就一起等太陽下山,天黑了,一天就過去了,再不開心不也該跨過去翻篇?」<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