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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以期閉眼,「我倒恨不得她殺了我,她會後悔一輩子,我的寧兒也就平安一輩子。」

  「那是最蠢的做法。」柳雋惡狠狠地瞪她的肚子,「果然,孩子就是累贅。」

  姬以期捂住肚子,「不許你這麼說她。」

  「生下來我就掐死!」柳雋依舊咬牙切齒。

  姬以期爬起來,像匹兇惡的母狼,「你敢!」

  「哼,你以為自己還是以前呢?就你如此這副模樣隨便來個人都能把你踹地上。」柳雋毫不留情地嘲笑。

  下一息,冰冷的銅管抵住她的額頭。

  「你踹一個試試。」

  柳雋磨牙,「你就會跟我橫。」

  「看你好欺負。」

  手銃擱到地上,姬以期繼續捂肚子,「你就不能制點有用的藥嗎?比如只懷五個月就能生。」

  「你以為我是神仙嗎?這生子藥都是試了十幾年才試出來的。」柳雋輕嗤,接著打擊她,「要我說,十月懷胎就是給你們這種腦子糊塗的人的懲罰,少一個月都不行。」

  姬以期難得同意她,「你說得對。」

  「……我是不是老了很多?」

  柳雋輕嗯一聲,「有點。」

  「可她還是那麼漂亮。」

  姬以期神色落寞,二十年過去,祈泠仿佛被冰封了容顏。

  柳雋冷笑,「我要是也坐在那把龍椅上隨心所欲生殺予奪,我也能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她很辛苦。」

  「全天下都想這麼辛苦。」

  見姬以期還是情緒低落,柳雋扶住她肩膀使勁搖晃,「醒醒吧,你給她養大了兩個毫無血緣的孩子,再加上你的寧兒和肚子裡這個,你這二十年都在為誰而活你還不明白嗎?」

  「我愛她。」

  柳雋氣急敗壞,「那你回去!」

  「我不回。」

  柳雋無言以對,姬以期比二十年前還不可理喻。

  「阿雋,帶我走吧。」

  柳雋把手銃塞她手裡,「這是你說的。」

  「可是……我還有事要做。」姬以期回想起祈泠和侍衛的對話,哀求她,「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在你不知道的日子裡,我已經等了你很久很久。」

  姬以期目光躲閃,柳雋自嘲地笑笑,把一個小瓷瓶放到她手心,「安胎藥,不舒服就吃。」

  「我在碼頭等你。」

  姬以期緩緩握緊瓷瓶,「我會去的。」

  「希望如此。」

  熟悉又陌生的人漸漸走遠,肚子裡的孩子又開始不聽話,姬以期打開瓷瓶,咸澀的淚水滑落。

  「眷眷!」

  彭!

  飛鳥皆驚,祈泠頓步,「眷眷,我是來接你的。」

  「別過來。」姬以期把手銃對準她。

  祈泠依舊向前,「別鬧了,跟我回去。」

  姬以期緩緩轉動手腕,銅管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你敢死,我和寧兒立刻下去陪你!」

  姬以期扯動嘴角,「那很好啊,我們一家三口下去好好團聚。」

  祈泠目光沉鬱,「你若要繼續逃,我們只能如此了。」

  四目相對,姬以期看到她的決心。

  「放過我。」

  祈泠步步緊逼,「絕無可能。」

  「至少,放過孩子們。」

  祈泠擰眉,「你聽到了什麼?」

  「放過亨兒。」

  祈泠殘忍地笑,「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還記得他是誰的兒子嗎?你還記得我們被祈宸逼到如喪家之犬般的日子嗎?讓我放過他……誰來放過我們!」

  「我只知道他是我們的亨兒,我們的……長子。」

  祈泠仿佛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看怪物的模樣看著她,「長子……呵……對,他是長子,可那又怎樣?」

  無論祈亨是大是小,從他活下來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他只能是一枚棋子、一塊磨刀石,祈泠從未對他投入任何感情。

  姬以期眼裡滿是痛苦,「你怎麼配擁有我們的孩子……」

  「我們的孩子是不一樣的。」祈泠仍然固執。

  姬以期完全放棄和她爭辯,「究竟要怎樣你才能放過亨兒?」

  「跟我回去。」

  姬以期用力搖頭,「我不會跟你回京的,我受夠了呆在籠子裡的日子。」

  「那你想呆在哪裡?」祈泠終於讓步。

  姬以期眸光閃爍,「只要不是京城。」

  「那我呢?我呆在哪裡?」

  姬以期抬眼,對上她哀戚的目光。

  「你是皇帝,我哪裡管得了你呆在哪裡。」

  祈泠忽然很無力,「你究竟是恨我不愛孩子還是恨我坐了這個皇位?」

  「我怎麼敢恨你。」

  祈泠悵然若失,「我還是不明白,為何我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明明……一切都那麼順利。」

  姬以期沉默,祈泠慢慢靠近她,最後停在一步之距,「至少,讓我知道你在哪。」

  「先放過亨兒。」

  祈泠嗓音很輕,「君無戲言。」

  「那你就不會來找我了。」

  祈泠低頭,「眷眷,那是你養的孩子,你是最清楚的。」

  「若是只有我,我當然清楚。」權力能腐蝕人到何等程度,姬以期已經通過祈泠完全明白,她不敢想像兩個十七八歲的孩子面對這世間最具誘惑力的寶座還能留幾分真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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