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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瘋了嗎!」他吼道,「若我還是靈魂怎麼辦,若不是微命護主,若不是——」

  他話音一頓,五指緊握又鬆開,最終放開林祈雲,緩緩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重逢的懷念被掰碎揉進複雜的情緒中,蕭宴池掃過林祈雲通紅的眼眶,偏移開眼神,沉聲道:「師兄,你不該來找我。」

  「……」林祈雲雙手後撐支起身子,脖頸血線還在涔涔滲血,艷紅的顏色如刀鋒刻入誰的眼瞳。

  他額發雜亂,抬手問:「那什麼叫應該,蕭宴池。不問意願擅自以為他人好的名義離開他……叫應該嗎?」

  「……師兄。」蕭宴池眼眸微垂,「我滿身污泥……」

  「那現在!」林祈雲嘶喊著打斷他,「你就看著微命了結我。」

  蕭宴池渾身一震,倏然回過眼來跟林祈雲對視,與那雙桃花眼對上視線的一瞬間,蕭宴池看見了極為強烈的不滿與失望。

  這樣的眼神比世上任何東西都能扼住他的咽喉,他站在原地,像被從頭到腳釘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為我好,」林祈雲站起身,「你倒是冠冕堂皇。為出身,為身份,為世人言語,仙門眼色!你為這些我根本沒有在意過的東西!一廂情願去叫我一生光亮!那你十年怎麼不睜眼看看我到底光不光亮!」

  林祈雲猛的抓住他衣領,蕭宴池猝不及防被他扯下來,額頭幾乎與他相抵,入目便是林祈雲顫抖的瞳孔。

  「你二十七年哀毀骨立,可曾考慮過我十年如何心如死灰?」林祈雲竭力壓著自己因情緒激烈而成的顫音,「你說放我自由,予我高台,那何為自由,何為高台你又是否真正想過?!又是否考慮過……我可曾想要?」

  「……師兄。」

  蕭宴池被他抓著衣領,那些暗自堅定遠離的想法開始動搖,林祈雲一問一問均在犀利詰問,將他原本深信不疑的東西摧毀得一乾二淨。

  他偏執,瘋狂,也敏感。

  四面為敵下他的敏感因對一個人刻骨的愛意而將放大到極致,壓抑了所有天性。

  無數人都在跟他講你不要害他,不能壞他前途,後來蕭宴池便也同樣想——命途多舛,無數抉擇,若他有一次選擇了遠離他,是不是就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這樣就不會生離死別,就不曾愛恨嗔痴,他繼續活在泥淖里,不曾將髒污抹上白衣的一角。

  北域那時他已是奢求,擁有一段親近的時日已經足夠,他不能再害他。

  但……蕭宴池眼睫微垂,看著林祈雲。

  但這都只是他一個人的思慮。

  「把自以為的好意強加在我身上,」林祈雲道,「可曾問過我的想法?」

  「……」

  「……蕭宴池。」林祈雲的手從衣領掐上蕭宴池後頸,「我林祈雲的自由從不取決於世上風聲,即使畫地為牢,只要我願,半尺也是天下。至於其他……」

  他微微仰起頭,露出脖頸觸目驚心的血線。

  「你再因為這些東西自作主張的把微命遞進你的胸口,」林祈雲輕聲但堅定道,「我也拿微命自戕給你看。」

  「……」近在咫尺的聲音落入耳側,蕭宴池低著頭,看林祈雲如黑潭般的瞳色,第一次,從中看出了自己的影子。

  那不曾提及,不敢觸碰的二十七年裡,他的影子。

  他好像……蕭宴池抬手,輕觸上林祈雲脖頸傷口……真的錯了。

  「師兄。我……我聲名狼藉,圍困八方。天下有千萬人恨我,欲殺之而後快。」他貼近林祈雲耳邊,鄭重道,「會很辛苦。」

  「……你以前,」林祈雲微微側過臉,與他氣息交纏,「不是問過我,若獻白骨靈台,我願不願意陪你瘋嗎?」

  蕭宴池神色一動,低眉看他,相隔咫尺的界限被打破,林祈雲擁住他的後頸吻了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75章 偏執

  「啪嗒」。

  仿佛踩在新雪之上的聲音極輕的落入筆仙耳畔,他捏著茶杯的手一頓,轉身看去,曳地的袍袖在純白的空間裡掃出沙沙的聲響。

  筆仙盯著黑衣清瘦的少年,拍了拍身側軟墊,道:「明書,坐。」

  「不了。」明書乾巴巴道,杏眼微垂,眼神偏移,一副冷漠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按理說這些年已經習慣。

  這些年他每一次來見明書,除了蕭宴池剛死那幾年明書見他比較激烈以外,後來便越來越麻木冷漠,從咬牙切齒,怒目而視,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到連敷衍都懶得敷衍,見他連眼神都不給——這個過程他其實應該慶幸。

  因為明書秉性柔和,甚少動怒,這樣的人若恨一個人入骨,便格外的瘋。

  筆仙至今仍忘不了他第一次在明書面前以人身表明身份時他的反應。

  那是在蕭宴池和林祈雲重生之前,仙門百家合併的時候。少年肩扛玄漱,硬生生挺住了關於師門的明槍暗箭,拿著師叔留下的微命劍,以不容置喙的威嚴把玄漱重新帶回了仙門頂峰。

  那年與明書同等修為的,年歲無一不比他高出十餘倍,他身形單薄,樣貌柔和同白雪,面對仙門百家,衣袂獵風,說:「蒼梧世以玄漱為主峰,何人有異,何人來戰。」

  筆仙那時就站在台下,連眼也不眨的看著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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