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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沒什麼,」宋小哥結巴著應道,「您剛才說……內子?」

  「您和程大夫……程大夫是您的?」

  「哦,原來宋小哥還不知情呢?」謝聲惟將程既摟得更緊了些,笑得更和煦了些,「你既叫了程大夫師父,那我二人便都是你的長輩了。」

  「真要論起來,只怕你要喚我一句師公才行呢。」

  宋小哥立時傻在了當場,嘴唇顫抖半天,愣是沒將那兩個字叫出口去。

  程既看這自己這位木樁子徒弟,忍不住扶額,揮了揮手道,「今日的藥材就認到這裡,你去前頭吧,跟在王大夫身邊,好好看看他怎樣開方子,用些心。」

  「是。」宋小哥領了話,這才回過神來,逃命一般地奔出了庫房。

  程既拍了拍謝聲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沒什麼好氣道,「人都走了,還演呢?」

  「小禾說什麼呢,」謝聲惟笑著,耍賴在他耳畔親了一下,手上並不肯放鬆,「我摟自家娘子,是情之所至,哪來的演不演。」

  「小禾莫不是還懷疑我這一顆真心不成?」

  「哪來的真心,我怎麼沒瞧見,」程既作勢將手貼在他胸膛上,「我沒尋到,可就是沒有。」

  「小禾好狠的心,」謝聲惟微微退後半步,作勢用手捂在心口,「非叫我餵到你嘴邊,才算真嗎?」

  話音落下,隨即就伸出手去,指尖拈著一小塊不知什麼,就要往程既口中送。

  程既在口中一抿,嘗了滿口的杏仁甜香,揶揄他道,「原來阿辭的真心竟是杏仁味道的嗎?」

  「也不知是甜杏還是苦杏?」

  「那要看小程大夫了,」謝聲惟湊去他耳邊,聲音很輕,帶著溫熱的吐息,往耳垂上撲,「小程大夫多疼疼我,便是甜的。」

  「若是長夜漫漫,叫我獨守空房,只怕就要苦得入不了口了。」

  「空口無憑,」程既扭過頭去,笑意盈盈地看他,「我不肯信。」

  「這樣啊,」謝聲惟湊去他唇角,湊不及防地親了一口,嘴角微微翹著,低聲開口道,「那小程大夫今夜進來,進得深些,好徹徹底底地嘗嘗,不就知道了?」

  第100章 番外7 秋萍(秋萍番外,介意勿買)

  屋裡頭靜得很。

  秋萍坐在妝檯前,用袖子掃落了一旁的香脂盒子,聽見落在地上的『咚』一聲響,打破那點嚇人的靜謐,才很輕地舒了一口氣。

  她總覺得自己像是有什麼事還未做完,心上惶惶地不安定,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去想,蓄長的指甲抵在桌面上,發出輕微的『哧啦』聲。

  上面的蔻丹色澤早就斑駁暗淡,透著股沉沉的鬱氣,像是瓶中隔了夜的插枝,掃一眼就能瞧出的敗落。

  從前,這雙手彈琵琶是最好看的,長甲撥弦,輕攏慢捻。

  謝鐸在書房時,常常喜歡把她叫去,抱著琵琶彈上一曲,說她的眼睛生得美,含著怯怯的水光,溫婉嬌柔,比揚州的姑娘還要可人疼些。

  其實她不喜歡彈琵琶,每次彈罷,幾根指甲酸脹又疼,都要在冷水中浸上許久才好受些。

  可是原本也由不得她喜歡不喜歡。

  她和懷中的琵琶一樣,都是供人取樂的玩意兒,失了新鮮就會被主人丟去一旁。

  琵琶是死物件,丟去庫中蒙塵也沒什麼,可她是活的,所以她害怕,怕極了。

  她將頭又扭向門口,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像是留存著最後一點希冀,盼著誰來一樣。

  她這一生,好像一直都在等,都在盼。

  好似這條命,從來沒能握在她自己手裡過。

  她從小就生得好,左鄰右舍總是同她爹娘碎嘴,說阿妞這張臉,許了隔壁村的財主當續弦,能賺回來十斗麥五兩銀,到時候她哥娶媳婦的錢就足夠了。

  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並不避著她,她在一旁聽著,垂著頭,將衣角攥得死緊。

  她不願意嫁給那個人。

  那個財主,從前和娘一起做活時候她見過,矮矮胖胖,像頭地里的冬瓜,又被日頭曬皺了皮。咧嘴笑的時候,口中總傳出一股臭氣來,叫人作嘔。

  她喜歡村東頭的劉哥兒,白白淨淨,每次下地幹活時候,會偷偷給她摘一點果子回來,很羞澀地撓撓頭,在她家院牆上一放,轉頭就跑。

  可劉哥兒家窮,沒了爹娘,只有一間破屋子,出不起娶她的麥子和銀兩。

  她想,到時候多求一求娘,說不定就能把她嫁給劉哥兒,到時候兩個人都年輕,一塊下地幹活,攢了錢也能給娘,哥有了娶媳婦的錢,娘就不會再怪她。

  她抱著這樣小小的心愿,埋頭在塵土飛揚的田間,很小心又期待地活著。

  只是後來,她到底沒嫁給劉哥兒,也沒跟了那個老財主。

  旱災連著蝗災,地里莊稼絕了收,人餓得都活不下去了,沒人再想著娶媳婦。

  人們都像瘋了一樣,掘土,剝樹皮,把一切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往嘴裡塞。

  她也餓,但爹娘哥哥都沒吃飽,她不敢說話,只能一口一口地,往肚子裡灌著冷水。

  最後她爹把她賣給了城裡來的人牙子,換了三斗麥。

  人牙子站在那裡招手,她有些害怕,往後去,想要去牽著她爹的手。

  可她爹不大敢看她,低著頭,拉扯著將她交去人牙子手裡,就大踏步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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