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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榮和段嘉許都是說,提了一些顧慮的事情。
那是在顧慮什麼?
年齡的問題,亦或者是他父親的事情?
但這兩個,都是沒有辦法改變的。那就只剩下,段嘉許的經濟條件。
可他也不算窮吧。
就是,可能暫時還買不起房,但他再努力個幾年,然後加上她之後出來工作,這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所以段嘉許是要考慮什麼。
總不能是……
桑稚強行收回自己即將冒出來的念頭。
怔怔地盯著天花板,桑稚的眼眶發澀,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她坐了起來,眼前浮起一層水霧,又被她強行地憋了回去。
在此刻,所有的堅定和不退讓,都變得不明確了起來。
其實桑稚覺得,總有一天,父母肯定會改變想法的。短時間內,她會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辦而苦惱,但也不是很擔心他們不支持的事情。
可她有些害怕,段嘉許的想法。
桑稚很清楚,他是很在意這件事情的。
所以會在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跟她提了這個事情,也會在意她是否介意。即使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個事情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卻仍然會為此,而感到卑微。
極為根深蒂固的想法,還是他怎麼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桑稚會擔心,因為今晚桑榮和黎萍的話,他會不會也真的覺得自己不夠好。
會不會因為她開始有了壓力。
會不會因為對桑榮的感激,以及他們的反對,就做出了退讓。
會不會就真的就不打算再跟她在一起。
會不會就真的放棄。
桑稚用力抿了抿唇。她忍著喉間的哽意,再次拿起手機,想跟他說些什麼,想讓他不要難過,不要太在意這件事情。
不要開始考慮,他所說的,要再考慮一下的事情。
在這一瞬間,桑稚覺得自己無力又弱小到了極致。
桑稚覺得自己能一輩子對他好,希望他不要再因為從前的事情,感到不開心,再不要因此受到傷害。
可他好像還是因為她,再次受到了傷害。
她慢慢地放下手機。
桑稚思緒發空,突然想起。
在段嘉許之前住的那個小區樓下,她小心翼翼,又格外正經地將自己的心意表達。他的眼睛染著光,伸手抱住她,親吻她的額頭。
而後,極為繾綣地說:「嗯,我也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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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桑稚一大早又被黎萍拉去走親戚。注意到她的心思不在這邊,黎萍也不勉強她,找了個理由讓她回去。
從親戚家出來之後,桑稚便去找了段嘉許。
因為年初七就要上班,他沒打算呆多長時間,之前訂的機票,也是今天晚上就回宜荷。
段嘉許神色照舊,似乎是真沒被影響。
桑稚又跟他強調了幾句,讓他不要不開心。他倒擺出一副好笑的樣子,說道:「你怎麼跟哄小孩似的。」
上飛機之前,段嘉許思考了下,主動安撫了她幾句,而後道:「自己在這邊好好過完年,再玩一會兒,然後再回學校。」
桑稚心不在焉地點頭:「嗯。」
「一去可要去好幾個月。」段嘉許玩味般地說,「可別再因為想家哭鼻子了。」
桑稚盯著他,嘴唇動了動,想問點什麼,又怕得到不好的答案。她沉默下來,只是又點了點頭。
桑稚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就是不敢問,他到底在考慮什麼事情。她警惕至極,覺得只要自己不問,就會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
她覺得自己像是成為了一個悲觀主義者。
什麼都只能往壞的方面想。
但想多了,桑稚又會覺得,自己是在嚇自己。
如果段嘉許真有那樣的想法,現在肯定也不會是這樣的態度。
有的時候,很多想法,又會因為一些正常的小事,而產生了轉變。段嘉許回了宜荷之後,變得很忙,跟桑稚的聯繫也漸少了起來。
這在平時,其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單指是年後,之前段嘉許也經常要加班,總會比較忙。有時候她找他,他沒有立刻回復,桑稚也不會太在意。
可這段時間,桑稚總想著他那句「我再考慮一下」,所有情緒不斷積壓,像是不斷灌著氣的氣球,下一刻就要炸開。
再結合他這樣的行為。
桑稚就會覺得,他會不會是在躲她。
會不會是真的在考慮。
要不要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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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桑稚睡得極其不安穩。
她做了一個晚上的夢。
夢到姜穎再次出現在她面前,跟她說:「你們真要分了啊?沒關係,段嘉許也不會太難過的,他會覺得,你能找到更好的就好。」
夢到那天她沒有進廚房幫黎萍的忙,然後看到段嘉許聽到桑榮的話之後,瞬間僵住了的笑容。
夢到段嘉許自嘲般地說:「怕你介意。」
夢到他笑著說:「覺得,你爸媽都是好人。他們那樣幫了我,我總不能對不起他們。」
所有的畫面交錯,在這虛幻中顯得真實了起來。最後,桑稚夢到那天晚上,他沒有收她送的那個紅包,低聲說:「要不還是算了。」
下一刻,桑稚睜開眼,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