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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他站在原地,看著她衝到雪地里,看著腳下玩著踩腳印的遊戲。
她從小就喜歡玩這個。
程檸想起了三年前他們在山上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刻,可韓東塬想起的卻更遙遠。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記憶的片段。
她很小的時候,穿著厚厚的花棉衣,裹得像只小熊一樣,矮矮的,短短的,低著頭在雪地里踩著腳印,然後一不小心,整個人就一頭栽到了雪地里。
那時候他想,她怎麼那麼蠢。
他都不用伸指頭,她自己就一頭栽到了雪地里。
後來她大一點,變得安靜了許多,喜好卻還是一樣,一到雪天,就興奮不已,一在雪天裡走路,就喜歡一踩一個腳印,還不時回頭看看自己的傑作,有一次他看到,就故意把她的腳印都踩亂,她撅著小嘴站在一邊,卻是敢怒不敢言……
她那時候不會對他笑。
看到他就別過臉去,或者他惹了她,她就氣咻咻地瞪他……
她會對很多人笑,但從來不會對他笑。
直到某一天,他出去幾天,然後冒著大雪在荒山野嶺走了一整天回到大山里,看到她就站在院子裡,回頭看到他,她的眼睛裡突然迸發出異樣的光彩,帶著笑喊他「三哥」……他真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他以前做過很多的夢。
在他的夢裡,他總是欺負她,弄得她哭,但卻從不敢做那樣的夢,她會突然出現在大山里,出現在他的面前,沖他笑,看著他的眼睛裡滿是星光,喊他「三哥」,聲音甜甜軟軟的,能勾進人的心裡……
她還跟他說「她喜歡他」。
她是個傻子,以為不說出聲他就會不知道,可是他卻就是一眼就知道了。
他徑直大踏步走了過去。
程檸看到他突然走過來立時便知道他剛剛應該「聽」或者說是「看」明白了她說了什麼。
她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但卻也沒有太多,就笑吟吟地看著他,然後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很緊,整個包住了她的小手……明明天氣很冷,他的手心卻是滾燙的。
「三哥,」
她軟軟喚他,然後看了看緊跟著他後面追著過來,表情實在有些怪異的廖盛和朱先開,還有周邊已經投過來的不少目光……
知青嘛,談對象的很多,但這大庭廣眾之下就拉手行親密舉動的,還真沒人敢,更何況程檸和韓東塬實在不是什麼普通的知青,程檸太漂亮,韓東塬的氣勢長相不說,這合縣,誰不知道韓東塬啊?下鄉短短一年就做到公社知青辦主任,公社家具廠廠長,做的家具北邊賣到了北城,南邊賣到了廣城,整個合縣公社的知青,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好吧。
他媳婦可真漂亮啊。
「三哥,」
程檸也沒抽手,就嗔他,「好多人呢。」
也沒問他考得怎麼樣,這都最後一場了,前兩天該問的也都問了。
反正程檸其實對他上大學也沒有執念,前世他坐了十年牢出來也不妨礙他後來事業做到別人仰望的程度。
廖盛看兩個人的黏糊勁看得眼睛抽筋,可他也不能轉身就走,他跟韓東塬從小一塊長大,韓東塬有事他可沒有轉頭就走的習慣,不管前頭是個啥情況他也得上啊。
他走過去就喚,道:「走吧塬哥,嫂子,咱們回去吃飯。」
以前廖盛一直都叫程檸「檸檸妹子」,韓東塬一直有意見,但有意見也沒用,一直到兩人領證之後,廖盛再喊「檸檸妹子」,韓東塬就直接道「喊嫂子」,當時廖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韓東塬認真的不能再認真,彼時廖盛怎麼可能叫出口?不過架不住天長日久,他堅持了一年最後還是妥協,叫了「嫂子」,一開始當然很彆扭,這會兒已經完全習慣了。
韓東塬握著自己媳婦的手不放,瞅了一眼廖盛,道:「我們自己去吃。」
程檸卻是嗔他,道:「這會兒大家考完,還是一起慶祝比較熱鬧,」
頓了頓用手勾了勾他的手心,軟聲跟他道,「也就這幾天了,這個月大家都會陸續收到錄取通知書,以後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大家這麼熱熱鬧鬧聚在一起的日子更是不會有了,就算是將來刻意聚到一起,也不是現在的感覺了……今天是個很特殊的日子呢。」
韓東塬低頭看她。
這一刻他是想跟她在一塊的。
他從小身邊都是一堆哥們,來來回回聚聚散散再尋常不過的事,不過她既然這麼說,還勾他手心了,那就隨她高興好了。
大傢伙在招待所很高興的聚在一起吃了一頓火鍋。
還喝了好幾瓶燒酒。
大家說著試題,或興奮或懊惱,但就算是懊惱,在這樣的氣氛下也是高興的。
因為不管考得好不好,都有希望。
現在他們的日子已經不差,以後還會越來越好。
大家也說著志願。
許冬梅沈青徐建國孫建毫無意外填的都是北城的學校。
大家問程檸。
程檸笑道:「廣城大學,我們填廣城大學。」
眾人原先都說著話的說著話,喝著酒吃著菜的喝著酒吃著菜,程檸這麼一句話,明明聲音不大,但大家卻是「刷刷」地全看向了她。
看完大家又下意識一起看向了韓東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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