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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彥垂眼。
半晌後,他才低「嗯」了一聲。
薄屹:「真是沒想到啊……要說你們商家和蘇家,也未免太有緣分了,這樣戲劇化的事情都能發生在你們身上?」
商彥卻冷下眼,聲線一般地薄涼。
「是不是孽緣還未可知。」
薄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猶豫了下才開口:「蘇毅清和他的夫人,在我印象里都算是圈裡的良善之輩了,倒是蘇家那個老太太……出了名的難對付,我看這件事多半有隱情。」
商彥聽出薄屹口中的支吾,眉一皺。
「你是不是還聽說什麼了?」
「……」
薄屹沉默幾秒,咬了咬牙,直言:「這件事我沒有求證過,也無從求證,所以你就聽聽,別盡信。」
「你說。」
「蘇毅清這個小女兒,是有先天性心臟病的,這你應該知道了吧?」
商彥微微沉眸,「……嗯。」
「我聽當初在蘇家做過工的老人說,其實在這個孩子生下來以前,就已經確診了。」
「……」
商彥的呼吸驀地一滯。
攥著手機的指節都下意識地收緊了。
而電話對面的話也如他此時心裡猜測的那樣走了下去——
「蘇老太太當時要求墮胎,是蘇毅清的夫人,也就是當時懷胎的江如詩,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
「蘇老太太非常著惱,聽說江如詩最後是以死相逼,才把這個孩子留了下來……只是蘇老太太此後就對她極其不待見,甚至包括預產期到臨產,她一眼都沒有去看過自己這個二兒媳和小孫女。」
「直到好些年後,江如詩又生下了蘇家唯一的孫子,蘇宴,她們之間的婆媳關係這才勉強解凍。」
「……」
商彥沉默,側顏線條清冷凌厲,薄唇也緊繃。
「所以,你的意思是,蘇邈邈至今流落在外無法歸家,主要原因就是蘇家那個老太太。」
聽出商彥聲音里的冷意,薄屹心裡一抖,嚴肅否認:「我沒這麼說過,我只是告訴了你我的聽聞,而且我也告訴你了這段聽聞未必一定是真的。」
「沒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你會開口麼。」
商彥冷聲問。
薄屹:「……不會。」
商彥:「我知道了。」
說著,他就要掛斷電話。
「臥槽別別別——別掛電話啊!」
對面薄屹急了。
「我怎麼聽著你要直接提刀北上,替你家小孩兒出氣,一刀揮了那老太太的感覺呢!?」
商彥笑了聲。
語調短平,尾音冰冷。
薄屹:「…………」
薄屹:「冷靜。」
商彥深吸了一口氣,壓平了心底那些躁怒的暴戾情緒。
然後他緩緩吐出,聲線低沉微啞。
「我不會。」
「至少在你查明蘇家『驅逐』她的真相之前,我什麼都不會做。」
薄屹小心翼翼地試探:「那如果……我是說萬一,萬一真是我說的那樣,這蘇老太太就是這麼個死心眼子,那你是準備……?」
商彥又笑。
更冷了。
薄屹咽了口水,「我查,我一定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在那之前,答應我,你真的什麼什麼都不要做。」
「……」
「你要是真出了什麼事,你姐會活颳了我你信不信?」
商彥垂眸,遮了眼底陰翳。
「放心。」
「就算是為了蘇邈邈,我也什麼都不會做。」
「……」
得了這個保證,薄屹這才長鬆了一口氣。
*
三中的周年校慶活動,在11月底正式結束。
原本以為這件事如水中浮萍,很快便會隨著時間沖刷消失無痕,然而從校慶活動結束後的第二天開始,學校里突然有些奇奇怪怪的流言傳了起來。
而這些流言全部都指向了同一個人——
高二一班,蘇邈邈。
這天周一,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蘇邈邈照例,和齊文悅、廖蘭馨同桌兩人,一起去了三中的一食堂。
一路上,蘇邈邈神色愈發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周圍許多路過的陌生人,都時不時地將目光投到她身上,偶爾還夾雜著幾聲竊竊私語。
只不過因為相貌和知名度,蘇邈邈已經習慣了在三中被人矚目的生活,思考了一個來回沒找到痕跡,便沒有再去想。
三人在一食堂打好了飯菜,就近找了張有四張空位的長桌,一起坐了下去。
長桌另一頭,原本在交談的幾個女生一頓。
其中兩個人腦袋湊到一起——
「她就是蘇邈邈吧?」
「是……長相太好認了。」
「那傳聞里是真的嗎?她真有病啊,看起來不像哎——」
「那誰知道,不過我們還是小心點好,反正我不敢在這桌吃飯了……」
「我跟你一起。」
「……」
兩個女生帶頭,端起吃到一半的餐盤,便起身離開了;而同一張長桌的其餘人,互相看了看,也都紛紛默不作聲地站起來,四散到旁處去了。
剛坐下的蘇邈邈怔住,茫然地回頭看過去。
食堂里學生密集。
無數落過來的視線與她的相撞,又紛紛躲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