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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茹抬眼看了一眼,冷靜又果斷開口:「你先睡,我還得再算算怎麼買才划算。」
顧九思:「……」
錢財蒙蔽了柳玉茹的雙眼,讓她對所有美色視而不見。
有一日顧九思終於忍不住了,他頗有氣勢坐在床上,認真道:「玉茹,你忙好生意就好,幽州債沒有多少利息,你為此熬壞了身子不值得。」
柳玉茹抬頭瞧他,一臉認真道:「郎君此言差矣,幽州債很賺錢的。」
顧九思有點發蒙,年五厘的利息,怎麼賺錢?
柳玉茹知道顧九思在錢這事兒上不敏感,便直接給他結果:「郎君,我之前投了一百兩本金進去,如今快速出手,高賣低買,已翻了兩倍了。」
兩倍,一百兩。
他當衙役時,一月二兩的俸祿,現在當了縣令,增到一月八兩,外加炭銀布匹和一石米粟,和老百姓比可說是不錯了,但在一百兩面前……
這是他十年薪水,柳玉茹就在家撥弄算盤,兩個月不到就掙到了。
顧九思陷入了沉思,後面的「我養你,你趕緊來睡」全都咽入了口中。
他發現——養不起,這個娘子,真的養不起。
因著柳玉茹忙著賺錢,顧九思其實也是在百忙之中強撐著想要撩一撩,被這麼一拒絕,他便完全歇了其他心思,只在每天早上出門時,無論如何都要柳玉茹親親他。
最初柳玉茹親他的時候,總是紅著臉,親了兩個月,終於可以做到臉不紅心不跳的親了。
商人總是有著超出朝廷想像的法子。
幽州債作為商品流通還沒有超過一個月,竟就有人開始炒賣。柳玉茹是其中之一,但她也不過就是一個小蝦米,手中握著幾十上百萬幽州債的那些富商門見了機會,趕緊就將幽州債想盡辦法鼓吹,往其他州賣過去。
而這個時候,梁王謀反一事,終於傳來了定論。
東都淪陷,大榮改朝換代。皇室子孫四處逃散,梁王血洗東都。
各地紛紛舉事,藩王自立,節度使擁兵為王,從大榮元德盛世到如今四分五裂,不過十幾年光景。
梁王攻入東都的消息傳來時,顧家正在吃飯,虎子走了進來,將消息報給顧九思,顧九思頓了頓碗筷,下意識看向江柔。
打從在望都定下來之後,江柔就想盡辦法打聽著東都的消息,她那哥哥還在東都牢獄之中,如今梁王稱帝,按理來說,江尚書也應該出來了。
然而所有人都高興不起來,等虎子走了後,顧九思垂下眼眸道:「娘,差人去和舅舅說一聲,與梁王斷了吧。」
江柔沒敢說話。
她那位哥哥向來是個有主意的,若是能斷了,早就斷了,又怎麼會走到今日?
「先找人去探探消息。」
江柔嘆了口氣:「能勸就勸,勸不了,也無法了。」
說著,江柔勉強笑道:「吃飯吧,別煩心這些。」
大伙兒吃了飯,江柔站起身走了回去,柳玉茹和顧九思一起回了屋裡,柳玉茹察覺顧九思情緒不大好,她忍不住道:「你在擔心舅舅?」
顧九思回了神,他嘆了口氣,點頭道:「我舅舅他這個人……其實對我還可以。我希望他能好一點。」
「那你……」柳玉茹試探著道,「有沒有考慮去投靠梁王?」
顧九思聽了,他淡淡瞟了柳玉茹一眼:「我腦子有坑嗎?」
柳玉茹愣了愣,顧九思停住步子,看著天邊明月:「梁王之所以能夠攻陷東都,不是因為梁王強勢,而是因為大家都指望著梁王當著這個出頭鳥。沒了正兒八經的皇帝,梁王這個逆臣,誰都能扯個大旗去打,你說他能撐多久?」
「咱們家不能趟這趟渾水。」顧九思垂下眼眸,「只願最先打倒梁王進入東都的能是范軒,這樣咱們或許還能救下舅舅。」
「放心吧。」柳玉茹握著他的手,溫和道:「會的。」
顧九思抬頭看著柳玉茹,他輕輕笑了笑:「玉茹,」說著,他握著她的手,似是有些靦腆,低頭道,「其實你在,我就什麼都不怕。」
柳玉茹愣了愣,她知道這人又是在說好話哄她。
現在他就是這樣,整天撿了時候,就甜言蜜語的灌,從來沒有見過哪家郎君,這麼沒事兒就來哄人開心的。
柳玉茹也不知道是該教育一下他當個正經人,還是應該鼓勵他再接再厲,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輕咳了一聲道:「我還有事兒,先去瞧帳本了。」
顧九思:「……」
柳玉茹轉身先進了房裡去瞧自個兒今日的收益,顧九思站在長廊上,對月無言。
木南端著燉湯走了過來,瞧著顧九思搖著扇子看著月亮,不由得道:「公子,您站這兒做什麼呢,夫人呢?」
顧九思把扇子合上,嘆了口氣。
「去賺錢了。」
木南愣了愣,過了片刻,他聽顧九思悠悠詢問:「你說,她是愛我,還是愛錢?」
木南輕咳了一聲:「公子還是想開些吧,您以前說過的,不開心的時候,就多花點錢就好了。」
說著,木南笑著將燉湯往前舉了舉道:「這碗湯里都是名貴補藥,一碗就值半貫了,您喝了,也開心些。」
顧九思聽到「半貫」,心尖顫了顫。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的花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