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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走到她身前,蹲下來,與小杌子上坐著的她平視。
袁婧轉過去,他把她拉回來:「別生氣了,我沒罵他。這些年我拿著咱們的兒子心肝兒肉似的疼著,哪裡肯讓他受什麼委屈?
「你想想,但凡我有點疏忽,哪還有他如今啊!」
袁婧望著他,眼底仍有氣韻沉浮。
皇帝將她耳邊碎發掠起來,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臉:「他的存在,哪一刻不曾提醒我還有個你?我從前是渾,但我如今又不渾了,再怎麼著,我不能拿他撒氣。
「但我也得承認,被我這麼慣著,他也有點嬌氣了。這闖出宮來喝酒的行為是不可取,讓你擔心了。」
袁婧眼圈一紅,把臉移開。
「我見過縝兒那孩子,聽他說了,從小你就把他當自己的孩子看,你把他教的很好。
「昀兒這裡,你心疼歸心疼,也還是得跟我一條心。不能讓他搞成了習慣。你說呢?」
「十八年裡我沒餵過他一口飯,沒給他做過一件衣裳,他生病不舒服我沒有一次在他身邊照顧他,我哄他還來不及,哪裡硬得起心腸去說他?」
袁婧說完一吸氣,眼淚滾下來,吧嗒打在他手背上。
皇帝給她拭著眼淚,說道:「是我的錯,把你惹哭了。以後他犯錯我來說他,你只管心疼他,把你欠他的都好好補回來,可成?
「老李家是姑娘,咱們學不來,我看老晏家就是這麼著的,衡哥兒沒少挨打,但也被老晏媳婦照顧得妥妥帖帖,又皮實又機靈。」
袁婧忍著眼淚,抿唇沒有言語。
「還是跟我回宮去吧,你就算不想原諒我,回宮也可以繼續不理我,這並不會影響你的決定。」皇帝低聲道,「我打下這麼大一座江山,家裡卻沒有你在,這多不好。
「回去後我帶你四處去看,你挑中哪座殿,想住哪裡都可以,保證不騷擾你。」
袁婧坐了半晌,悶聲道:「你就會拿這事來壓我。」
皇帝揚唇:「不是壓你,是我需要你,也擔心你。我不逼你原諒我,你就當作是搬個家,可好?」
小桌上燈苗撲閃著,將地下光影擊得七零八碎。
袁婧靜默半晌,把手抽回來。
「那你先想想,我等著。」
皇帝坐回去。
袁婧凝眉:「你打算一直坐下去?」
「我尋思著這個問題也不用想太久。」
袁婧懶得理他,起身出去了。
……
西間這邊,太子已經喝完了一碗粥,李南風與晏衡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坐得規規矩矩。
太子道:「縝兒不是要去天罡營麼?晏世子就在這兒,你先跟他見個禮。」
袁縝哦了一聲,又看向袁鄴。
袁鄴坐在床下椅子上,沉聲道:「去吧。」
袁縝便去跟晏衡見禮了。
太子立刻笑道:「謝謝舅舅。」
袁鄴依舊嚴肅臉:「你爹縱有不是之處,你也不能胡來。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說出來的?
「你是什麼身份?是皇嗣,是當今太子。知道你這麼不管不顧往外跑有可能帶來什麼後果麼?」
第347章 傻不拉嘰
「外甥知錯。」
袁鄴深深望著他,收回目光,又說道:「十八歲了,也該穩重些,有些事情不是你小孩子能插手的。」
太子垂首片刻,道:「多謝舅舅教誨。是昀兒莽撞了,但昀兒並不後悔。」
袁鄴望著地下,沒再說什麼。
「醒了麼?」
說到這兒袁婧已走進來,仔細看了看他臉上,又看到旁邊的粥碗,問道:「吃了東西有沒有好些?」
太子點頭,囁嚅道:「母親……」
袁婧扶住他肩膀,沒讓他往下說。
皇帝走進來,看了看屋裡也說道:「你怎麼樣了?」
太子微頓。垂首道:「兒臣知罪。」
皇帝走過來:「能回宮嗎?」
太子看了眼袁婧,遲疑掀被下地。
「酒還沒全醒,急什麼?」袁婧道。
「天色也不早了。」袁鄴發話,「讓他回宮吧。」
袁婧沒吭聲。
李南風覷見倆人回來後臉色還可以,就說道:「酒沒全醒要不就別吹風了,這大雪天的,仔細風寒。」
太子望著袁婧。袁婧也不好抉擇。她自然是捨不得他這麼折騰的,但留下來也於禮不合,她總不能將國之儲君強留在宮外。
但她又不想跟那人說話——果然從前是話說的太少,不知道他這麼無賴,這一接觸就顯形了。
皇帝先說話了:「你要是捨不得他,就留他一晚也行,我讓侍衛留下來。」
說完回頭招了招手,把站在院子裡未離開視線的常春招進來,「把東宮侍衛調過來守在四面。」
又跟袁婧道:「我剛才說的話,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就跟我吱個聲,剩下的我來安排。」
袁婧仍是沒有吭聲。
皇帝遂又叮囑太子:「下不為例。」又道:「這是你娘說的。」
太子稱是,又攥起袁婧的手:「母親真是個心懷大義,顧全大局的人。我以後會聽母親的話。」
李南風忍不住轉頭,留給屋裡一個後腦勺……
「早點歇著吧。」皇帝也不廢話了,看向袁婧道:「朕回去和老師們說,且放他兩日假,讓他在這兒陪你兩日,只是功課別落下了。有空朕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