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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意思?」太皇太后看過來。

  「這所有的事情不都是祖母你引起的嗎?周氏的早夭,胡氏的進門,敏丫頭的處境,還有織造局的事,不都是你當年埋下的禍根嗎?要論罪,罪魁禍首應該是祖母才對。」

  「你——」

  太皇太后語塞,面對這個孫子她卻遠無施威的底氣。

  「朕當然不能以法治你,我但朕覺得,你應該跟二妹妹有個交代。只有你給出交代,事情才算辦完了。」皇帝道。

  「要我給她交代?我可是她的祖母!」太皇太后激動起來。

  皇帝等她平下氣,才說道:「朕已經奪了她的爵,你要是不去,那麼將來祖母百年之後她不前來弔喪,到時候朝中也沒人能說她什麼。

  「自己的親祖母薨逝,親孫女近在京師都不來弔喪,少不得會有言官議論。

  「到時候朕可不能再拿她的不是了,便少不得把祖母這些事情對言官們澄清,如此一來,祖母便是身後也要在德行上被史官記上一筆了。」

  「你,你是在拿捏我?!」

  「朕只是說個實話。」皇帝語氣平靜。「辦不辦還是由你。

  「奪了二妹妹的爵位,她除去少去一個稱號之外,其餘也沒有什麼損失。

  「她依舊是享有官祿的太師夫人,她還自由了。經過懲戒,她反而不必掩掩藏藏各種犯錯痕跡,她已經受到了『懲罰』,之後便不會再有人敢拿這個來針對她。

  「她從此過得會比在高家快活得多。反過來想想,等你殯天,連你的孫女都不來守靈,你這一輩子真的做強了嗎?」

  太皇太后好不容易才養回來的血色又褪盡了,滄桑在這個遲暮老人的身上更顯明顯。

  她怔怔地望著燈影下的皇帝,嘴角漸漸下垂,微佝的肩膀也跟著垂了下來。

  錦衣繡被裹著的她看上去就像是具骷髏,充滿了腐朽的味道,但她神情里仍然透著迷茫,她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她嫁為高家婦,替高家相夫教子,張羅內外,在亂世里咬著牙跟丈夫一道扛起這個大家族,周家是商賈,周氏也樣貌端正,是個聰明的,可是這世道商人就是地位低,她有什麼法子?

  難道作為世家主母,她還要捧著舔著靠出錢買通了自家長輩才說媒嫁進來的兒媳婦麼?

  高家子嗣不旺,周氏又只會自苦,成日沉默寡言,不會改善與丈夫關係,自己悶出一身病,生了敏姐兒之後就不能生了,她又不曾折磨她,她自己把自己作沒了,這怪她麼?

  娶胡氏進門,的確是為了給高家多添子嗣,可若不是為了添子嗣,她也不會尋個寒門女子,難道以他們的家世,找個出身稍微好點的姑娘找不到麼?

  她企盼著孫輩們能多出個,到時候他們長大後也能彼此幫襯,這有錯麼?胡氏竟也怪她不該催她生孩子?那她為什麼答應嫁過來呢?

  敏姐兒確實在出閣前把胡氏惡行告訴她了,可是那會兒胡氏三個兒女都還小,她吞去的那些錢財都被她霍霍得差不多了,讓胡氏籌出來,那還不如逼死她快些。

  她左思右想,看在二房幾個孩子份上,和了這把稀泥,她又是為的誰?

  為的她自己嗎?還不是不想高家二房再迎來第三房太太,到時候更加複雜?

  這世道,幾個女子能不靠娘家呢?

  敏姐兒自己是爭氣,可是有個娘家可靠,總比沒娘家要好吧?

  她怎麼就錯了?

  ……

  她不明白,她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人人都稱讚她能幹,聰明,會當家,可是她發現,她糊塗了。

  「老太后,老太后!」

  榮嬪跪在腳榻上,連聲地呼喚她。

  她微微睜一睜眼,發現皇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去了,便搖搖頭,又閉上了眼睛。

  ……

  家裡經過幾日的紛亂,逐漸平靜。

  李存睿去了公職,如今一天到晚不是在藏書閣里讀書,就是府里隨便逮個人下棋聊天,再要麼是陪著李夫人做針線話家常,過得不要太逍遙。

  早前說過無數次要閒下來多享享天倫之樂,如今終於實現,弄得李南風都有點不太適應起來。

  關鍵是他還隔三差五跑到學堂里來遛達遛達,塗先生瞧見了,總是會力邀他來講講學,李存睿不肯喧兵奪主,往往推辭。

  但偶爾遇到感興趣的課,也會順道跟塗先生探討一番,順便跟大夥講講。

  子弟們當然是高興得不行,從前能請他看看功課都不容易,如今竟有這樣的好機會,簡直太榮幸了!

  於是每每看到他出現在學堂,大家都情不自禁把讀書聲放大一些。

  連晏馳都聽李存睿的課聽得格外入神,從前從來不主動作聲的他,如今也會提出一些疑問企盼解答。

  李南風因為又不考功名,所以倒還算好,不過聽聽下來倒是也很受益就是了。

  外頭議論聲自然還未消停,或者是因為觀望了幾日沒見皇帝有借台階下台的意思,更是在官員當中冷嘲熱諷的聲音都已經私下傳出來。

  這可是伴著皇帝一道打江山下來的太師啊!

  而這些話,在從前當權的時候是絕對絕對聽不到的。

  反倒是罵李夫人的聲音給消下去了,因為一部分人還是認為婦道人家沒多大翻天的本事,另一部分人則大概覺得若能徹底讓李存睿涼下來才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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