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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日傳播,李夫人參與了織造局一案的事也終於大幅擴散開來。
議論聲從最初粗淺地指責李家活該,開始發展到細扒皇帝近來對功臣們的種種動作,比如說靖王府居然留下兩位原配夫人,這是不是故意要引起王府內亂纏住靖王手腳?
靖王世子武舉贏了太子結果被「發配」到天罡營去打雜,這是不是在遏制王府勢力?
又如宋國公世子被曝出「通敵」之事後一去京外至今未返,是不是藉故打壓?
說到最後自然又會回到李家頭上。
因為李家站得高,跌得也最慘。
但議論這些的是官員臣子,老百姓議論什麼呢?
底層的官吏以及百姓,這些人群是最見不得權貴仗勢為所欲為的,李夫人一個內宅婦人,居然勾結地方官員翻雲覆雨,這是值得被扔臭雞蛋的。
今日他們只是在織造局生事,來日指不定就要在六部三司生事,到時候那還不成了他李家的天下?這樣的話新朝廷跟舊朝廷有什麼區別?還有什麼指望?
李夫人被褫奪爵位,太師引咎辭官,這才是應了大夥的心聲。
這些當高官的沒一個好人,他們倒台理該如此麼!
不過李存睿辭去了所有官職後,那些當日破口大罵官官相護,李太師一手遮天的人多少也消停了些許。
而那些暗中提前察覺了胡宗元案件之微妙之處的一小部分人,早在伺機而動,見到這結果,雖然偃旗息鼓,把要參的摺子都給壓了起來,但同時又思量起了另外的可能。
仿佛任何一個時代,都不曾缺乏罵天罵地罵權力階層的人存在。
但與此同時,朝堂上又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李存睿撂手之後的兵荒馬亂。
從前李存睿主管吏部,但其餘各部有難以決定的事情都會尋他商議,或者是皇帝時常會尋他拿主意,更因此而特地把文華殿那邊的院子分了一處給他理政。
如今他猛地一走,這朝上就如沒了主心骨,許多事情下面人因為吃不准皇帝心思,也不敢貿然上奏,可謂是讓不少人焦頭爛額。
這亂象當然也傳進了兩宮。
太子坐不住,這日用過午膳算著皇帝應該還未午歇,便前往乾清宮來。
「父皇可否聽兒臣說幾句?」
歪在榻上翻書的皇帝眼皮沒撩,道:「說。」
太子上前:「父皇,敏姑姑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此,太師身為敏姑姑丈夫,為她請命也算天經地義。何至於要奪了姑姑的爵還要准了太師的請辭呢?」
「他既然想請,朕就准了他,這有什麼問題嗎?」皇帝把書翻頁,依舊慢條斯理。
太子凝眉,握了握拳說:「父皇,您不是當真疑心太師有異心吧?」
皇帝喵了他一眼:「在世人眼裡,朕身為君王,不是只有猜忌功臣卸磨殺驢才叫正常麼?」
「父皇——」太子有些著急,「您跟太師靖王並肩同袍,十幾年的情誼多不容易,您前不久還跟兒臣說起當年南征北戰的事,並囑告兒臣要善待功臣,怎麼突然就這樣了呢?恕兒臣直言,這一點都不像您!」
皇帝目光在頁面上停留了一陣,而後放上炕桌,望著他:「如今外頭都傳些什麼?」
「還是那些。」
皇帝道:「如果是你,遇到那天的事你會怎麼處理?」
太子微頓,凝眉道:「首先,兒臣相信父親在胡宗元一案發生的時候,您就起了疑心了,否則您不會派遣太監跟隨永王去探監。
「以父皇的睿智,多半是有了猜疑,既有了猜疑自然就會調查。
「敏姑姑這事做的極乾淨,織造局那邊也只有疑惑而無實據,那麼,兒臣會在殺掉胡宗元兄弟之後把敏姑姑傳來核實,並私下施下責罰。如此既振了朝綱,也維護了姑姑。」
第293章 你心疼誰?
「然後呢?」皇帝揚眉:「像如今這般鬧得滿城風雨的怎麼辦?胡宗元的案子不是朕傳出去的,胡氏被逼到絕路,哪怕她沒有證據,你覺得他不會往外散播消息?」
太子無語。
皇帝坐起來點,又道:「如果胡宗元受刑之後就跟她攤了牌,那她的仇怎麼辦?
「你敏姑姑雖然奪了爵位,但你去問問她,是寧願那時候保她的爵位,還是寧願如今把仇都報了承受重罰?」
太子遲疑,說道:「那都是過去那麼長時間的事了,何況胡家兄弟已經死了,要不要扒胡氏的皮真的那麼重要嗎?」
「於她而言當然重要。不然她費盡心機整胡宗元這一出作甚?胡宗元兄弟跟胡氏相比都還是次要的,不弄倒胡氏,她心裡始終難以安樂。」
太子凝眉:「可她縱然報了仇,心裡安樂了,卻丟了爵位,連累太師又引咎辭官,心裡肯定也是不能痛快的。」
「所以呢?」
「就算不那個時候指出她,責罰她,至少您也不必再如此重罰她,並把太師也埋怨上了。」
「李存睿說朕針對他?」
「他當然不會說。」
「他不說就成了。」皇帝抖了抖書,「其他人不重要。」
「怎麼不重要?民間輿論不重要麼?」
皇帝輕哂:「一個皇帝,要是什麼閒話都往心裡去,還怎麼做事?你是想討好你的臣子,討好天下所有百姓,還是真正做點事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