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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彌頓覺心內滋味複雜,外公將她看得比什麼都重。

  她隨著媽媽上樓,問外公現在的情況:「醫生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才能醒?」

  「沒說,還要看情況,多休息也好,你外公很久沒出門,或許也是累到了,等你外公醒了,千萬不要在他面前說自責的話,知道了嗎?」

  鍾彌點點頭。

  她明白,她如果自責,外公也不會好受。

  「那外公這趟過來是打算做什麼?是要見什麼人嗎?」

  母女倆出了電梯,遙遙見到病房外站了幾個衣著體面的人,鍾彌認出蔣騅的父親,蔣聞正一臉心焦同穿白大褂的醫生在說話。

  章女士斂了斂眸,對鍾彌說:「不重要了,反正現在該見的不該見的都要見了。」

  章女士問她陣子在京市過得好不好。

  鍾彌捏捏她的手:「你不會真信了別人的話,覺得你的女兒在京市含辱忍垢吧?」

  她聽蔣聞派來的人說過鍾彌在京市的情況,沈家這邊的壓力沈弗崢都是一個人在處理,他把鍾彌保護得很好,沒有人去影響她的生活。

  得知沈禾之來州市,她更確定了,如果情況真的不好,已經能影響鐘彌,沈禾之不會捨近求遠來州市煽風點火。

  但看不到鍾彌,章女士也無法完全放下心。

  她明白感情里的事,冷暖自知,旁人看起來的愛護有加,有時候不一定是全貌,有些心酸委屈藏在細節里,無可與人說。

  她擔心自己的女兒偷偷難過。

  章女士不說自己的擔心,只摸摸女兒的頭髮,淡笑著:「那倒沒有,你啊,一早被你外公慣壞了,吃不了苦,只是你那男朋友的小姑姑實在是……」

  鍾彌也叫她別擔心:「我不管她的。」

  不止是沈禾之一個。

  那次跟沈弗崢從南市回來,鍾彌就想通一件事,像蔣小姐那樣人人滿意的婚姻有什麼意義?

  人人滿意是因為處處遷就。

  所以蔣小姐活得像個傀儡,還要不斷自己洗腦自己,才能繼續忍下去。

  「我不會輕易把自己放到受害者的位置上,花時間去感受那些惡意中傷,別人隨便說一句難聽話,我就立馬去委屈、去憤怒,那我也太好欺負了吧,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總不能別人一說我,我就停下來哭一會兒,那我會走得很慢很累。」

  那樣,就不能和沈弗崢並肩了。

  緊緊牽著她的手的沈弗崢,慢慢地,也會覺得很累。

  最後他們都會在這樣的感情里疲倦。

  那些有意見的,難道在意的真是她家世不夠好嗎?出身平平的女孩子那麼多,怎麼不見他們挨個去指點,他們在意的是這樣的她,居然可以站在沈弗崢身邊。

  「媽媽,我不是受害者,我是贏家。」

  章女士目光里漸漸有濕潤的欣慰,看了眼前的鐘彌一會兒,粲然一笑說:「上次你回家,你外公說你瞧著像長大了,我還沒看出來,現在看,是真的長大了,看來你那個男朋友不止對你好,也教了你不少道理。」

  這話不是沈弗崢教的,但確實是鍾彌在他身上學到的。

  他本碩讀哲學,回國從商這十來年,怎麼可能處處是坦途順境,沈家內系旁支一大幫人,哪一個是好應付的?縱然有他爺爺的青眼,這些人對從零開始的沈四公子難道沒有苛難指點?

  蔣騅現在才走到哪兒,還是有沈弗崢幫扶才不至於焦頭爛額,如此,他還是會把情緒帶到生活里,多多少少影響了他和小魚。

  鍾彌才懂,沈弗崢為什麼會是情緒少見的人,或許那些情緒也曾有過,但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那些不適宜的東西早就摒棄掉了。

  他甚至不會去糾結父母待他是否有真心,有時候這黑心資本家是真的很容易知足,該父慈子孝時,演好自己的角色,齒輪該轉時就轉一下,很簡單輕省,他也不再多求。

  這樣的人,心裡居然還有一點溫熱愛意,簡直像個奇蹟。

  天黑時,沈弗崢過來了。

  五月的天氣,醫院走廊的冷光源下他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西褲,從電梯那兒徑直朝鐘彌走來。

  「外公醒了嗎?」

  鍾彌說剛醒。

  沈弗崢跟章女士打招呼,喊了一句阿姨好,在場還有不少沈家的人,連沈禾之都拎包到場,見沈弗崢來了,也說起話。

  章女士便只朝沈弗崢輕輕點頭示意了一下。

  鍾彌低聲說:「你爺爺剛剛來了,在裡面。」

  醫生說需要靜養,病房裡不宜人多,沈家人便退出來,外公也叫鍾彌和章女士去外面等,兩個老人單獨說話。

  鍾彌又說:「你爺爺是跟著你小姑姑一起來的。」

  沈弗崢「嗯」了一聲,知道這件事。

  蔣聞先前在文化/部,跟沈弗崢的書法老師交情匪淺。

  前年去州市,盛澎曾經納悶文化/部和書法協會舉辦的百年藝展,鍾彌外公的名字怎麼排得比孫家旁家那幾位都靠前,事必有因,哪怕這人已經封筆離京,其中依舊有撇不開的人情世故。

  章老先生入院的消息一傳出來,蔣聞第一時間趕來醫院,而沈禾之則是第一時間奔回了沈家。

  再同沈秉林一起來醫院時,她只站在沈秉林身後,旁人再虛情假意到了都會問一句老先生現在怎麼樣,唯她不敢說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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