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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鶴不是不想提,他是不敢提。

  思念到極致,連聽到傅雲崢的名字都會坐立不安,心痛難當。

  筆握在手中,想說的話在心裡,紅綢上乾乾淨淨,余鶴一字未落。

  心有千千言,想對傅雲崢說的話太多,怎麼落筆都寫不完。

  余鶴閉目陳願:

  【我希望能順利出國見到傅雲崢,希望他安然無恙地醒來,希望他一如既往愛我。

  我很想他。】

  蓮花燈的生意很好,余鶴許願的片刻工夫,又有好幾條簇新的紅絛掛在了古樹之上。

  新新舊舊的絲絛條條垂下,在風中飄蕩糾纏,承載著世人無窮無盡的希望與祈願。

  可要是許願能靈的話,這世間又何來那麼多意難平?

  對余鶴有求必應的人不在三清殿,也不在棲霞觀,他遠在大洋彼岸,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所愛遠隔萬里山海,余鶴的靈魂無處安放。

  倘若三清有靈,蒼天有道,為何偏要橫生波折?

  傅雲崢從不做惡事,卻也沒得到什麼好報,幾次受傷都是萬般兇險,可見運勢,原也不在求與不求。

  他就是在這裡磕破了頭,跪出了血,難道就能求得神明顯靈,把傅雲崢還給他嗎?

  與其在這裡求神問佛,不如把機票改簽到今天晚上,早點去見傅雲崢是真。

  余鶴心無所依,轉身離去,把三清殿拋在了身後。

  小道士拽住余鶴:「你忘了拿蓮花燈!」

  余鶴回身,拿起一盞琉璃燈,望著燈芯上幽幽躍動的火苗,也不知在問誰:「這蓮花燈真的靈嗎?」

  「當然靈了!」小道士指著古樹上垂下來的紅絛:「這些都是大家親手掛上的,不信你自己看!你要找的那個青山居士,這次回來就是還願的,可見我們道館是靈的!」

  余鶴攥緊手中的紅綢:「他有什麼願啊?想買觀雲山下那座宅子嗎?」

  小道士撓了撓頭:「不知道,不過他在後殿供了一盞平安燈,供了八年了!你看看別人都許了什麼願,也許一個,萬一三清正好聽見了呢?」

  古樹之下,山風輕撫,萬千紅絛隨風輕晃。

  余鶴抬手捉住其中一根。

  正這時,綁在樹上紅絛鎖扣脫落,紅綢斷開,輕飄飄落在余鶴掌心。

  心念微動,余鶴在千萬根紅絛中獨取下這一條。

  紅綢上面只寫了四個字:

  【有花堪折。】

  余鶴呼吸一頓,被這熟悉的快雪時晴體刺得雙目酸痛。

  翻過紅綢,背面寫了一個『崢』字,日期正是余鶴與傅雲崢初遇的那一年!

  余鶴心跳如擂,往事歷歷在目,翩然浮現在眼前。

  他低下頭,筆翰如流,天骨遒美的瘦金體落在大紅綢面上,也是四個字:

  【陌上花開】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傅老闆,你快回來吧,我好想你。

  余鶴愣愣地看著紅綢上的字,失神片刻,而後反身把兩根掛在一起。

  一新一舊兩根紅絛垂下來,在風中輕輕相撞。

  余鶴望著兩根紅絛,冥冥中又信了因緣。

  這棲霞觀的三清確實有點東西,滿樹紅絛,偏偏傅雲崢當年留下的那根落在了余鶴掌心。

  他們的緣分沒有盡!

  余鶴突然生出許多信心,他問小道士:「那你們這裡卜卦在哪裡卜?」

  小道士說:「那看你要問什麼,學業、姻緣、仕途、交易、還是財運?」

  余鶴答道:「尋人!」

  小道士低頭整理著被風吹亂的紅絛:「是找青山居士嗎?這不用卜卦,他最近經常來,你再等等,他總站在這棵樹下。」

  余鶴說:「我不是......」

  小道士疑惑地看向余鶴,一抬頭,正看見余鶴身後的人。

  「我就說我們道觀很靈的!」

  小道士臉上露出雀躍神采,很高興地跟余鶴說:「你不是要見青山居士嗎,他來了,你回頭。」

  余鶴回頭,天地蒼茫,隔著萬千紅絛,他看見了傅雲崢。

  霎時間天地寂然,人海湮滅,萬物復生。

  歲月如流,千萬流年蕭蕭而過,棲霞觀的香火旺盛如故。

  萬里長風終有歸處,余鶴尋到了那片雲。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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